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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破口（第1页）

第89章破口

苏布迪塔，又译作苏布迪、苏布地、束不的，乃是朵颜喀喇沁人的领。

这一部朵颜人，属于兀良哈人的一支。严格来讲，从族源上并不是真正的蒙古人，反倒跟女真人的亲缘关系很近。

朵颜部在明初时还做过明朝的藩属，靖难之役时给朱老四出了大力的，但在永乐后期就叛变了。后来就成了喀喇沁蒙古人的下属，所以又称之为朵颜喀喇沁。但跟真正的喀喇沁还是有区别的，其立场一直摇摆不定。

有意思的是，直到此时苏布迪台吉还兼任着明朝朵颜三卫都指挥使的职务。当然，不过只是个虚衔罢了。

苏布迪这些年来一直是个墙头草，在明朝、蒙古、后金，以及喀喇沁本部之间摇摆不定，谁强大就依靠谁。随着察哈尔林丹汗的西迁，并摧毁了喀喇沁本部，理论上的宗主明朝又无力干涉，此时的朵颜喀喇沁早已经彻底倒向了后金。

而明朝方面竟然对此还一无所知，蓟辽督师袁崇焕还试图拉拢苏布迪，并且信誓旦旦地向崇祯皇帝保证，喀喇沁的苏布迪所部将会成为陛下的肉身长城。

现在不少学者把朵颜喀喇沁和苏布迪的背叛，归咎于崇祯禁止袁崇焕给朵颜喀喇沁提供粮食，好像只要允许袁崇焕继续给苏布迪大量提供粮食，让他能转卖给后金得利，朵颜喀喇沁人就一定会对明朝忠心耿耿似的。

但这种看法非常强词夺理，崇祯的大部分决策的确很不靠谱，但至少在这件事上比袁崇焕看得更清晰些，也靠谱些。

彼时朵颜喀喇沁确实严重缺粮，但是崇祯皇帝也不是说一点儿不给，只是要求袁崇焕“计口授粮”。就是说朵颜部有多少人口，就根据实际需求提供多少粮食品，免得他们倒卖多余的粮食给建奴，这难道不是很合理吗？

要知道此时的朵颜喀喇沁衰落已久，是一个非常弱小的小部落，全族男丁只有几千人。但朵颜喀喇沁人却狮子大张口，要的粮食数量足够几十万人吃半年，这明显是有问题的。

所以崇祯才下旨袁崇焕停止给朵颜部再提供粮食，崇祯的这个决策是没有问题的，思路很清晰，事后也证明崇祯是正确的。

后来袁崇焕卖粮食几乎都成了皇太极的军粮。并且此时明朝北方也同样缺粮严重，粮食能省就省也是应该的，大明的粮食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是？

更何况皇太极此时是带着十余万余大军来的，就算苏布迪对明朝忠心不二，又能咋滴？难不成为了大明牺牲全族奋力抵抗吗？想想都知道不可能！所以不管明朝卖不卖粮，只要皇太极大军一到，苏布迪这个带路党是当定了，不想当也得当。袁崇焕还指望他给大明当肉长城，简直是白日作梦！

朵颜老城就在今锡伯河西岸，喀喇沁旗龙山镇龙山村附近，宁城一带是朵颜喀喇沁的核心地盘。

二十日，驻跸于喀喇沁部的额喇城。

额喇城又称喀喇河屯，即今赤峰市宁城县甸子镇黑城村黑城沟古城。蒙古语中喀喇是黑的意思。河屯、河套蒙古语均指城堡的意思，故喀喇城又名黑城。

这个黑城还有“古城、老城”之意，这座城堡原为明初冯胜所建的四城之一的大宁新城，后来由于明朝主动放弃了长城以北的所有地盘，明朝的大宁新城就此成了朵颜喀喇沁人老城和古城。

从这里再向南很快就要进入汉地了。

就是在这里，皇太极布了两条有关军纪的军令“一是进入汉地后，禁止用老百姓的粮食喂马和私自食用汉人的食物，为的是防止被汉人下毒，另一个是要求各级将领们管束好手下士兵，尽量不要无故侵扰百姓，减少滥杀滥抢行为。”

原话是若归降之民虽鸡豚勿得侵扰。俘获之人，勿离散其父子夫妇，勿淫人妇女，勿掠人衣服，勿折房舍庙字，勿毁器皿，勿伐果木。若达令杀降者，淫妇女者斩；毁房屋、庙字，伐果木，掠衣服，离本纛及入村落私掠者，从重鞭打。再者，切勿妄食明人熟食，勿饮其酒，闻山海关内，多有鸩毒，宜当谨慎，勿用干粮饲马。

但皇太极的军令基本如同放屁，你本意就是来杀人放火加抢劫的，还要说什么不要滥抢，这不说笑话嘛！

当然，皇太极的严申军律，既有安全方面的考量，说明他此时已经有了并吞天下的野心，他想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滥杀滥抢行为，所以才对后金军和附属蒙古军三令五申。

期间还生了一件大事，使得皇太极的此次伐明大计几乎夭折，就在后金大军抵达黑城（即额喇城）时，后金内部对皇太极倾国伐明的不测后果非常担心，这种担心在快要抵达汉地时终于爆。

在原本的历史上，以大贝勒代善、三贝勒莽古尔泰两大贝勒为的后金统治高层反对继续行军，与皇太极生了严重冲突。

前文说过，此时的皇太极虽然是大汗，却还没有取得绝对的权力，现在的后金更像是个精英民主制的统治集团。皇太极此时若不能获得多数派的支持，这次伐明恐怕会半途而废。

史载辛未，喀喇沁之青城。大贝勒代善、三贝勒莽古尔泰携诸贝勒于汗帐外求见，汗允两大贝勒入见密议。既退，岳托等诸贝勒在外候进取。既入，上不怿，因曰‘两兄谓我兵深入，劳师袭远，若粮匮马疲，敌人环攻，无为归计。若等见及此，而初不言，朕既远涉，乃以此为辞。我谋且隳，何候为！岳托坚请进师。八固山额真诣代善、莽古尔泰议，争执多时，几动刀戈！夜半乃定。

双方一直争持到半夜，夸张地说法是几乎翻脸，最后在岳托等八旗少壮派的全力支持下，皇太极才勉强压服了代善和莽古尔泰（当然，在本书中，代善早已被马爌干掉了）。

岳托是代善的长子，此时是镶红旗旗主。

他因自幼丧母，继母和父亲代善对待他都非常刻薄，后来皇太极的生母——努尔哈赤的侧妃孟古哲哲看不过去，将岳托和他的弟弟硕托兄弟俩接过来和皇太极一同抚养。

因此岳托和皇太极关系极好，他俩年纪也差不了多少，虽名为叔侄，实则情同手足。后来也正是依靠岳托、萨哈廉、济尔哈朗这些八旗之中的后起之秀，皇太极才得以真正掌握后金的实权。

解决了内部分歧后，伐明大军继续进，二十一日，驻跸于布尔噶苏台。

布尔噶苏台，汉语通常翻译为柳树，在今平泉市附近，仍然还在老哈河河畔。

二十二日，驻跸上都河。

上都河，又名闪电河，是滦河上游的主干源头。因其流经正蓝旗元上都遗址，汉名故称之为上都河。上都河经喀喇沁旗，入多伦县境，汇黑风河之后，始称滦河。

从喀喇沁部辖地进入华北平原，当时主要有两条路。

一条是古道，从朵颜老城南下，经茅荆坝（在内蒙古、河北交界处，隆化县茅荆坝乡），沿滦河河谷，从潘家口进入华北平原。

其二则是条相对较新的道路，由喀喇城南下，经平泉、宽城，从喜峰口入关。

自喜峰口新路线开辟之后，汉蒙之间的商贸来往夺走这条新道，滦河河谷的这条旧路线——即古道就被废弃了。

因为当时的滦河几乎每年都要洪水，河谷内的道路难以持久维持，行人走马虽然没问题，但走大车就不大靠谱了。

而喜峰口至宽城一线，均是平坦的大路，不仅人马可以通行，载重的大车也能通行，这一点儿对于打算抢粮食的后金来说非常重要。要不，即便抢到了张家湾的漕粮，但几百万石粮食可不是小数目，运回辽东更不是一个小工程。指望人背马驼显然不现实，主要还是得依靠牲口拉的大车。

但是喜峰口一带是明军重兵驻防的地区，所以后金军并没有经宽城南下。而是从平泉一带折向西行，进入今承德县上都河畔。即从新道又重新拐回古道。

二十三日，满蒙联军行至奇汤果尔岭。

奇汤果尔岭，即今承德市承德县境内铁虎山，此处地势险峻，因为刚刚入冬，此时滦河河水还没有结冰，无法在冰上行走。

而河谷内的河床两岸虽然地势平坦，但泥泞难行，大军难以在看似沿平坦的河谷内通行，所以只能选择滦河河谷两侧的山脊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