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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何日见许(第2页)

“温儿,你本性并非如此,不要变成一个真正的魔。”

我掏心掏肺地说出这样一句话,他听到耳朵里却像听到了一个极端荒唐的笑话,仰天长笑,冕旒跟着他的笑声颤动。

在戾火的痛苦折磨中千辛万苦的活下来,却因异病而被世人疏远,即使如今九五至尊,依然被天下嗤为怪物。

“成王何妨?成魔亦何妨?”

他笑着问出这句话,嘴角还沾染着血迹,何其恐怖,何其凄凉。

然而,事情不应该展成如今这副模样。她坠入地狱,换给他升入天堂,如今他却把天堂毁灭成了地狱。

“笙歌把你推上这个位子,不是为了让你留下千古魔君的骂名……”

“休要再提那个细作。”他的眼睛忽而迸愤怒的火焰,如同猛兽盯上猎物,恨不得下一秒就连皮带骨一同吞下。

如何不提,怎能不提?

“她演戏给你,逼你走上帝王路,是想让你在这条路上实现你当初为大唐设计的蓝图,是想让你成为像你父皇一样受万世敬仰的帝王,想让你千秋万岁的活下去……”

“够了!”他蓦地打断我:“她是李渼的细作,千方百计要杀朕,若不是朕现——”

“她是故意让你现的!”我争着打断他:“她知道你自患病之后就放弃了,你所看到的那些,那都是她的激将法!”

冷光忽然袭来,晃得我眼前一片空白。亮光退却时,他的银剑已架在我的脖子上,剑上犹有割断婢女头颅时沾上的血。

他冷冷斜睨我:“你说的这些,朕一个字也不相信。你若再在此胡言乱语,便是她的下场。”

我一瞬间哽住。他那双好看的凤目里漆黑一片,看不到丝毫人性和感情。

下一瞬间,另一道冷光从身侧袭来,宝剑上紫玉暗光闪烁。墨白一只手尤握着我,另一只手持了剑,比在李温脖子上。握着我的那只手突然力,猛然把我从李温的剑下推了出去。

李温的剑跟着追上来,墨白移身挡住他的去路。

我踉跄站定,李温的剑已停在墨白心口。

谁也不再动弹分毫,两把剑也直直戳在对方命门,稍有不慎就是两败俱伤。

李温低头看了看比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看向墨白,冷笑出声:“敢向帝王拔剑,倒有几分胆量。”

墨白亦轻笑:“在下什么都没有,唯独胆量还是有一些。”

想来李温称帝四年残暴无道,也没有人敢站出来与他刀锋相对,如今被墨白拿剑挟持着,反倒显得兴奋。他用力握着剑,握的骨节突出,指节白,剑尖儿一点一点刺破墨白的衣襟,正对着心脏一寸寸插进去,嘴角笑意浓艳:“你不敢杀朕,朕杀你却轻而易举。”

“墨白!”

我惊慌扑过来,却不敢横插进两人中间,唯恐将李温激怒,剑刺得更深。

被刺中心口,墨白脸上却不见一丝痛色,仍淡定地勾着笑意:“何以见得?”话落,挨着李温脖子的剑锋划出一道窄长的伤痕,一串鲜血顺着剑锋滴下来。

我万万没想到墨白会真的下手,李温更是万万没想到,遁入墨白心口的剑不再继续往里刺下去,淡淡道:“你以为朕是贪生怕死之徒?”

“你说得对,你的剑可以轻而易举取我性命,我的剑却不会再伤你更深。”墨白说完,握剑的手松开,长剑落地,撞击冰玉地面出清脆声响。

他巍峨地立着,没有看向我,却是在对我说话:“剑上的血已足够带他进入画境,你想要做的,现在就做。”

“可是……”李温的剑还抵着他的心脏,他一席玄衣,我根本看不出他已流了多少血,这种情况下,我哪里还有心情管什么步虚画境。

“你要干什么?”李温警觉地握紧剑,没有半分将剑从墨白身体抽出的意思,反倒更深地刺进去。

“照我说的做。”他低头催促我,声音柔的像哄一个吵闹的孩子入睡。

再刺下去会真的要了墨白的命,我咬咬牙,想,此刻也唯有如此。

捡起墨白的剑,擦下浅浅血痕,按在画卷中荷塘旁的一块巨石后。突然的强光晃亮整座咸宁殿,随着长剑落地的声响,光亮后的景色已变化作四年前清凉院的清浅荷塘。

“这里是我为你作出的步虚画境,虽然只是幻境,但一切都是真实过往的重现。你不信我无妨,但你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们落在巨石后,被巨石完全挡住,巨石前的石桌上,黑色的曼陀罗花开的娇艳。

“姑娘,王爷已经走了。”一个声音响起。

“你说,他会相信吗?”对我而言,这个声音依稀熟悉,只生在昨天,而对李温而言,已经一别四年。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他扶着巨石的手不由得攥紧了拳。

“姑娘希望王爷信吗?”

良久没有听到回答。笙歌转过脸,方才还得意冷笑的脸,此刻脸色苍白的像一个卧病多年的将死之人。

“这样骗他,我真的好累,好想早一点结束,可是我总忍不住想,想要再陪他久一点,哪怕是像现在这样被他恨着。”她将香囊攥在手心里,声音带着哭腔,脸上却没有哭的神情,瞳孔里漆黑无光:“其实我真的一点也不想骗他,其实我真的很想他能一直喜欢我。我这样伤害他,等他成为帝王,有了三千佳丽,他会忘了我吧?”她兀自苍白地笑笑:“我不想让他忘了我,可与其恨着我,忘了我,也是好的。”

“姑娘何必要执著于助王爷争夺储君位,王爷和姑娘像以前一样生活在这里不是很好么?”

“你不懂他……罢了,”笙歌无力地摇摇头:“把我的笙拿来。”

陌生女子咬了咬唇,想说什么话,终还是忍住了,走了两步又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我的确不懂王爷,可我也不懂姑娘。”

她的心唯有她自己才懂。

荷塘边悠然响起飘渺冷笙,听了许多遍,能很快便分辨出,这是《千秋岁》的调子。这是他们相遇时她吹的曲子,也是他送给她的,第一和最后一曲子。

曲声之中,李温脸色惨白,攥拳的手生生掐出几道血印子,踉跄夺门而出。我紧追过去:“你只听到了她要谋害你的话,这些话,你可曾听到过?”

他只踉跄朝前走,不说话,银白长摇晃在身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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