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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迹瞳孔骤缩。方才那一瞬，费无俦将内力外放斩出，黑暗中划过一道白光。不过他没有被命中。他松了口气——这辈子最后一口气。

  黑夜被耀目的辉光照亮了：费无俦那一斩，斩下了尺许长，他把内力灌注在自己的头里，再朝四面八方，不分目标地射出去。

  那射出去的已经不是头了，而是十万根近两尺的乌针!饶是莲迹反应得再快，动作再迅，也只是逃出不到十米，就bei4干脆利落地射成了筛子。鲜血从刺透心脏的小孔两端飞射而出，轻易溅得费无俦一身——莲迹就这样简单地死了。而费无俦甚至连表胜利感言的余裕都没有，就赤条条冲向莲迹的尸体，火把他的衣服扯下来套在身上。这也正正落在被亮光惊动，赶来看热闹的几个江湖人眼中——方圆一里以内尽是断，中心站着一个披散着半长头的少年，蒸腾着雾气。少年血衣不齐不整，黑眸洞然，苍白的脸上只有骇人的怒意。他脚下踩着一个血人，只能看清脸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洞眼。

  同兵斩断莲迹——江湖中就这样传开了。而费无俦本人，风头无两，当真人如其名，成了举世无俦的人物。

  35

  二十岁，堪堪成年的少年郎，却叫正邪两道的人都怕了他。

  费无俦成了&1dquo;同兵”之后，清晰地感觉到了人们态度上的变化。与邪道人撞见，对方一定掉头就跑或是不甘地撤退;与没什么势力的独行侠相遇，十有八九要被拉到酒肆闲话半日，消磨许多时光。不过最坏的还是遇上正道的人了：对方不请自来，却带着各种各样名目的邀请——武林大会，秀比试，江湖排位战，舞剑比赛，内力比赛，炼药比赛，什么都能比，但其实千篇一律。不同门派选出来的精英拿着各自的优良道具，和普通习武人站到一起已是天壤之别，更不必说真正比拼的时候了。费无俦虽然被尊为座上客，却半点不觉得享受。比赛无至极便罢，得时刻应付左右闲话也罢，可万一稍有疏忽，就会喝到什么下了化功散的茶水，或者吃到混着du2药的点心果子——后果自负。总之，结果费无俦被逼学会了做饭。

  正道中人，没一个待见同兵的——这点费无俦很清楚，不过那还是他意气风的时候，少年的玩心未泯，偏生就是要赴他们的鸿门宴。于是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最后总是会收到一封极为正式的战书，然后在众目睽睽下被胖揍一顿。日子如此日复一日过去，初时觉得有的事情倘若要重复经历几十遍，也免不得沦落到乏味的范畴里。费无俦满江湖地跑，和不同的人相遇，也做了许多除魔卫道的事，似乎总是闲不下来;可那只是囿于名声和责任感的行为罢了。实际上能引起他注意的人和事，已经越来越少。

  所以当他听说最近有个横空出世的女侠时，也没有多加关注。

  ——直到女侠本人打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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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无俦有些诧异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不，不该形容她为少女——个子矮小纤细得像柳条儿，稚气未脱的脸蛋不比巴掌大，嫩生生梳着双平髻，分明就是个丫头片子!这个丫头模样算不得出挑，唯独眼睛生得好，利落又神气，带着欢快的生气，怪招人喜欢的。

  然而小丫头一开口就出言不逊：&1dquo;同兵&he11ip;&he11ip;江湖里最负盛名的人吗?能被逼到用自己的头杀人，我看你如果没有&1squo;兵’，也只是一根废柴吧。”

  &1dquo;哈?”费无俦被这番宣言弄得一懵。

  &1dquo;这就是炙手可热的强者?”小个子丫头微笑里十分狂气，&1dquo;声名远扬，也好人死留名。”

  这已经上升到不自量力的地步了。费无俦皱眉，&1dquo;姑娘，破天的牛皮也只是牛皮，如果是头脑热，还是快走吧。”

  &1dquo;可我就是要同你打一架。”她抽出长剑，剑身出鞘时一阵轻微嗡鸣。&1dquo;我叫乐颜开，同兵，莫让我失望了!”

  费无俦气得笑了：&1dquo;乐颜开?有意思。在下费无俦，就和你打一场!”

  ☆、37-4o

  37

  费无俦一日间懵了两次。方才一次，现在是第二次。

  乐颜开的剑尖抵在喉间，冰凉的剑气激得皮肤一阵战栗。费无俦素来靠内力护体，这种情况本不足为惧，但今次不同，对方的内力境界，竟然高出自己一层。

  这不可能!

  费无俦难以置信地瞪着笑吟吟收手的乐颜开：&1dquo;你&he11ip;&he11ip;前辈莫非是哪座仙山里的道士?”

  乐颜开眨眨眼，爆出一阵大笑：&1dquo;哈哈哈哈&he11ip;&he11ip;费无俦，你真会给自己台阶下!听清楚了，我今年十六岁!”

  费无俦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捎带一提，内力境界并不是随便就能提升的，时间机遇顿悟缺一不可。费无俦自己得天独厚，但那内力也只是&1dquo;量”上多，在境界上未必能强过别人。乐颜开&he11ip;&he11ip;咳，&1dquo;质”也多，&1dquo;量”也多，简直匪夷所思。他摸摸渗血的伤口，表情半分错愕半分震撼，看上去傻愣愣地，又叫乐颜开一阵好笑。

  &1dquo;你看吧，叫你不好托大，现在可不就是废柴吗!”

  &1dquo;好哇，我看你那把剑是把凡品，待我去买一把相若的来，我们再比!”费无俦起了好胜心，完全顾不得什么君子谦谦之风，拉着乐颜开径直去买了把剑。

  结果又是惨败。

  &1dquo;你怎么拿着剑也是废柴啊?”乐颜开笑吟吟挖苦他，准备离开：&1dquo;老老实实认输吧。”

  费无俦开口，语气多多少少恢复了平常的从容。&1dquo;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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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dquo;你内力高深是不错，招式却太稚嫩，虽然乍看上去有模有样，临时应变时还是露了马脚——你下意识用着普通人的打斗招数。”

  &1dquo;你根本就没什么实战经验，会被我的虚招骗到。但你很机灵，半路收招了，之后就开始大力挥霍你的内力，看似有点门道，实际还是乱打。啧，周围的树都被你轰秃了!”

  &1dquo;这样看来，你在不久前才受了什么高人指点吧?”费无俦目光雪亮，怀疑地盯着乐颜开，&1dquo;我倒是信你只有十六岁，但这样的经历，你哪来的境界?”

  乐颜开听他一席话，十分捧场地回以热烈的鼓掌：&1dquo;说得好!”

  费无俦回以费解的眼神：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乐颜开把剑丢在一边，整个人大字形躺在一地的断枝残叶上，闭眼相当享受地吸了一口气。&1dquo;同兵，你可真有意思。长得好看，脑子也灵光&he11ip;&he11ip;我在别处也和好些人切磋过，好笑的事见了一堆，有的人却一个也没有。你还是第一个当场问我这些问题的人呢。”

  &1dquo;我现在只要一抬手就能要了你的命。你未免太没戒心。”费无俦觉得这个丫头片子实在心大得不正常，&1dquo;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1dquo;一个未能生在江湖，但会死在江湖，”乐颜开嘴角的笑纹轻俏，&1dquo;而且过得很开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