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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就是土疙瘩块吗?还分年纪?丁玉蝶想表示不屑，念头一转，又接受了：动植物有年纪，东西崭和老旧，也是年纪，那息壤有年纪，也不是很难理解。

  易飒指图上的穹洞顶：&1dquo;这里是幼年息壤，就跟年轻人一样，不定性，好动，鄱阳湖上流传的大扫帚一样的白色水怪，就是它，大概是因为初长成，要保持活性，经常舒展，而且息壤要和水对抗相生——所以它频繁地与水接触，是这个地下穹洞的&1squo;门户’、&1squo;盖子’。”

  又在右半侧的穹洞里划了几根下垂的线，代表一扇扇的巢脾：&1dquo;那个太平间，应该是这个穹洞最重要的中心部分，像蜂窝巢一样，那么多巢房，密密麻麻，每一扇都像巢脾，也是息壤组成的，壮年息壤——性子已经定了，比较可靠，用来担负重任。”

  &1dquo;幼年息壤的生命力在于生长、舒展、外放，而壮年在于内收，它之所以能拿来保存尸体，还保存得那么好，也许就是因为把那股生长的力用来防腐、维持尸体状态了。”

  丁玉蝶听得愣愣的：&1dquo;那老年呢?”

  &1dquo;老年息壤，渐渐没了活性，可能用来修补这个穹洞，干些琐碎的事，再老得厉害，也许就死了。”

  &1dquo;幼年、壮年、老年息壤，一直做着轮班更替，幼年息壤长成之后，可以替换活性下降的壮年息壤，被替换下来的壮年息壤又接任老年息壤的位置，而死去的老年息壤成了最普通的土、沙，被幼年息壤定期清扫出去。”

  颇像人类社会，永远有生，以易老，代代更替。

  宗杭越听越是振奋，忽然想到什么，看向丁玉蝶，激动得说话都有点打磕绊：&1dquo;你不是说，专家在鄱阳湖拍过红外航空照，现这湖底有一条巨大的沙坝吗?长江不是黄河，黄河是一碗水半碗沙，长江含沙量没那么高，这沙坝，会不会就是&he11ip;&he11ip;”

  老年息壤死后被清扫出去的、日积月累堆积起来的坟冢?

  也许吧，丁玉蝶脑子几乎木了：&1dquo;但是，带出去就带出去呗，化成湖底的淤泥好了，为什么还堆成沙坝?不是存心引人关注吗?”

  这问题易飒倒没想过，但是人在思路顺畅的时候，突破起来往往特别快。

  她心念一动：&1dquo;它在清理湖底的&1squo;密码盘’，保证盘面上没障碍、没大的积淤!这么多年来，鄱阳湖因为地势原因、狭管效应，沉了那么多船，用当地人的老话说，上千条船，都能把湖底给填平了，如果湖里头船堆着船，还怎么输密码?还怎么给金汤开门?所以，它一方面清障，一方面把带出来的老年息壤给扫开。”

  那条湖底沙坝，足有两三公里长，还真像是被巨大的扫帚扫开的。

  密码盘又是什么?可能又是她想当然的比喻或者指代吧，丁玉蝶觉得自己在囫囵吞肉，半生不熟，半懂不懂：&1dquo;幼年息壤清理密码盘&he11ip;&he11ip;那这么说，那些沉船事故，不是息壤作怪?”

  应该不是。

  易飒记得丁玉蝶提过，鄱阳湖的沉船，多生在九十年代之前，九十年代之后，国内外科考队专门研究过老爷庙水域，现了狭管效应和乱流涡流对行船的影响，专门成立了气象观测站，对过往船只进行提醒、预警，那之后，沉船的事几乎没再生了。

  所以，历史上的那些沉船，是真的遭遇了自然灾害、而非被息壤卷下去的。

  但息壤之所以经常伴随沉船出现&he11ip;&he11ip;

  易飒心里一动：会不会是因为大船或者数量较多的船只遭遇风浪沉没时，对湖底造成紊乱的推力，如同有人在输入密码，却频频出错，作为门户的息壤受到扰动，当然会精神紧张，出来查看，然后清障&he11ip;&he11ip;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她直奔主题，点出自己的想法：&1dquo;我们去息巢那头，从巢脾爬到顶，火烧息壤，烧出个空间，把自己&1squo;烧’进去，或许能借助幼年息壤往外推涌的力量，一直往上，回到湖底。”

  这话说完，房间里立马安静了。

  宗杭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想起之前从息壤里逃出来的经历，那种幽闭的、下一刻就要成为石中人的噩梦，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她还要把自己&1dquo;烧”进去。

  丁玉蝶半张着嘴巴，像个泥雕木塑。

  良久才喃喃：&1dquo;不不不，你真是疯了。”

  ***

  丁玉蝶觉得这法子完全不可行。

  &1dquo;体力呢?那么高，我们哪有体力爬到那么高?”

  易飒说：&1dquo;这是我们受困的第二还是第三天，虽然饿得慌，还没到体力衰竭，找东西把肚子裹起来扎紧，还可以拼一把。”

  &1dquo;那&he11ip;&he11ip;息巢里那些尸体呢?谁知道它们是死是活?万一&he11ip;&he11ip;”

  万一爬到一半，那些尸体倾巢出动，想想看吧，一张竖立的、高达几百米的巢脾上密密麻麻爬满了人，还在追他&he11ip;&he11ip;

  易飒打断他：&1dquo;目前看下来，息壤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功效，它不攻击人、会修补破洞、畏火。我和姜骏之前在巢脾上动了手，也没见哪具尸体出来看热闹。”

  顿了顿又补充：&1dquo;再说了，真是死路，拼一把，也好过在这儿饿死吧，你堂堂水鬼，畏畏缩缩饿死在这儿，不觉得很难听吗?”

  丁玉蝶干咽着少得可怜的唾沫：&1dquo;就算我们把自己&1squo;烧’进去了，你怎么知道息壤会把你推出去，而不是拉进来呢?”

  易飒说：&1dquo;这一点，我也只是推测。但息壤每次把船或者人拽进来，都是在它极度舒展之后，就像打拳，胳膊想收回来，先得伸出去。你就想象着，自己是息壤里夹带的一粒沙，当你混在它们中间的时候，它们不会清障，反而会带着你走，推着你动。我之前从蛤洞出来的时候，也没见息壤拽着我不让走。”

  丁玉蝶觉得自己都快被她说服了：&1dquo;如果运气没那么好，我们&1squo;烧’进去了，它正在休息，不把我们往外推呢?”

  易飒指了指窗外：&1dquo;我倾向于认为，它不亮的时候，才是在休息。现在天亮了，应该趋向活跃。不过保险起见，我们是要做好准备，万一它不把我们往外推怎么办。”

  她停了会，拿手把小腹往里摁，一口气讲这么多话，真特么耗体力啊。

  &1dquo;有没有注意到，息壤跟变色龙似的。它修补破洞，呈现出来的材质，跟原本洞的材质是一样的?”

  宗杭点头，何止一样，简直衔接得土生土长、天衣无缝，岩石破口，修补之后也是岩石，不可能给你砌一堵水泥墙充数。

  易飒看丁玉蝶：&1dquo;咱们是水鬼，学过挂水湖的水下构造，湖底下是淤泥，淤泥对我们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淤泥下头是隔水岩层，红页岩，属于软性岩层，这种岩层不抗击打;再下头才是这个穹洞，石灰岩。也就是说，我们依次要突破石灰岩、红页岩、淤泥，越往上越容易。它不推我们，我们就想办法，持续&1squo;燃烧’这个动作，把火一直烧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