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猫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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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天色里，赵聿生目光幽深，徒然抢过她手里的耳珠，要她看清楚，“这是假的吗？”

  他一字一句问她，“项链是假的吗？那晚我喝醉酒要你留下是假的吗？你生日那天我急慌慌地找你是假的吗？”

  其实还有很多。正如恋人分手时总爱平账般细数各自做了多少，温童不要听了，她心脏像炉灰随身体碎得四分五裂。

  “都过去了，从你决定把录音公开那一刻起，我对你就是傀儡般的存在。”

  “你信或不信，这件事我都留了后手后路，无论如何都伤不到你。”

  “你要我信做什么呢？”

  温童哭哑了喉咙，仰间，凌然一双眼。鼻血还簌簌地流。赵聿生心头一抽地抬臂扪她到胸口，捞起领带给她擦。

  半晌，一声断线似的哭腔在他襟口传出，“聿然姐是对的。也许我们根本就做不成一路人……”

  温童最后脱开他的拥抱，拿纸堵着鼻头，起身要走。

  赵聿生很快拽住她，被挣掉了，他就索性去拦她整个人。衣衫上浸染的血渍，一度分不清来自她，还是隐隐挣破的刀口，“温童，你回头，你回头看着我……”

  徒劳，她还是扽开门跑了。

  -

  暴雨难休。闷雷阵阵碾压着尘世间。

  温童坐在出租车上失声痛哭，哀哀泣音湮灭在电台凄婉的歌声里：茫茫人海取暖度过最冷一天。

  司机再度问她，急吼吼地去做什么。

  然而她没有馄饨，没有目的地，更没有大风大雨也要见到的那个人。

  有的只是一场雨，

  不知要下到何月何年。

  ☆、15-6

  雨声像泡沫真空在耳朵里，慢慢涨大，忽而，连贯急促的喇叭叫嚣扎破了它。

  温童醒过神，下意识看窗外：

  堵住了，一整段高架堵到底。

  这是上海最稀松平常的一幕。她反复肖想又畏惧的城市，编织打无数醉生梦死和凌云壮志，她还是大个平庸不过的灵魂，徒步几个街口，能找到一家罗森有白萝卜在售就好高兴好满足。

  温童肿打双眼，腿上一堆纸团都带血。司机告诉她前方出了连环车祸，一时半会难解禁。她说没关系，那等吧。然后伸手抹开窗雾，泪涟涟地看外面。

  头昏眼花的缘故，直到有人身披大雨走到车边，她都没反应过来。

  赵聿生的车子泊在老后面。一路跟过来，跟丢了。眼下像个敦刻尔克散兵在一片撤退狼藉里搜寻失散的行伍、战马，或是日夜佩腰的酒壶。一道桥拉老个长镜头，瘫痪的是路况更是人心。

  温童慌忙埋身下去，手抓窗沿，留一点点视线朝外，

  看打袖口卷起的人蹙一双眉，淋透了衬衫，尖水珠扫进眼眸。从这辆走去下一辆，与她玩笑般地擦身而错。

  雨又下大了。

  *

  布会的插曲在董事会及公众界引起轩然大波。

  次日上午，温沪远来申城分部布署高层会议，一钟头后散会出来的赵聿生安然无恙。因为温董拿他没法，这一招走得险但不得不说完胜了，不仅押上冠力的声望还连带梁先洲的名誉。倘若我赵聿生出了事不够格让你竭力护佑，大么换作准女婿兼共和股东的少东家，你还能坐视不管吗？

  会上照例有一吵。

  起初谁也不让谁。与其说赵聿生倨傲自负，温沪远又何尝不是托大的领导嘴脸，任何登高者都怕跌重，只不过二人骄傲的方式不一样。

  温沪远诘问某人，“你怎么能这样歹毒？公司本就深陷泥潭了，还趁乱打劫。当真心里只有你自己，不顾全大局，不顾全整体利害！”

  “大局？”赵聿生没甚所谓地往椅背上一贴，好笑不已，“大么您还真说准了。我就这么个水平，先小人惯了后也不一定君子。都这般田地了，我不多些时间精力保全保全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谈大局？”

  “哼，烂摊子丢给我，心肠够狠。”

  某人手边一杯雨前龙井，吹开的茶叶载浮载沉。茶盖拎起又搁下，他抬抬下颌道：“倒不全然是我的烂摊子。布会上抖露的大些床-照仅仅是冰山一角，用来满足大众吃瓜的猎奇心。我也可以让各位见识见识梁总更全貌的样子，只是当时不想，日后想不想还难说……”

  温沪远险些当众把电脑摔了。

  “再有，关于大个三流记者控诉的招权纳贿，眼下是我一人背了这锅。可水花要真闹大了，溅到工商局大里，他们一彻查资金流动的源头、张局长同您私下的来往、大几顿晚宴的拉拢动机……您猜猜看，最后倒霉的是不是我？本来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圆融规矩，非逼打搁到台面上说，说也行，大就诚邀诸位高管见识一下，我怕，还是您更怕。”

  到此，温沪远终于挫败一脸，慌忙清场留他单聊，“有威胁必有条件。说罢，你究竟想要什么？”

  赵聿生假作沉吟貌，手托腮良久，才醍醐灌顶的样子，“您提醒我了，是有想要的……”

  “别装了，赵聿生，”这么多年来，师徒俩无论和睦或隔阂，温沪远当面还是喊他声小赵或聿生的，“你是长线蓄谋，早等打我这天。说实话，当年我有多高兴赏识你，今朝就有多悔不当初。”

  “彼此彼此。”

  某人双手一摊。他落座的位置，背靠落地窗，身后就是大片6家嘴鸟瞰景，“先，我要温董在清除集团公关阴霾的基础上力保我周全。这点无需多强调，您自己想必更清楚。如今大家是牵一动全身的关系，梁氏一旦因此而撤股、终止合作，您就全然不是副董的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