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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你小子最好别停下（第1页）

社公庙前挤满了前来祭拜的百姓，香烛的烟气袅袅上升，香案上陈列了三牲、水果、点心、酒水等贡品。焚烧完纸金，鼓声雷鸣，乐声四起，两个巫觋模样的男女一左一右，一魁梧，一窈窕，手持长形的器物开始舞蹈降神。

娄渊的本家姓原是姒氏，乃是禹治水有功为王所赐姓，其间朝代更替、物是人非，有一旁支为避祸而改姓娄氏，娄渊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娄氏几代孙，只是仍延续宗族传统，替天庭守护一方水土。被指派到澧沅山地界之后，作为曾经想大干一番的好青年，娄渊渐渐现此地常年风调雨顺，百姓们没有供奉他的需要，以至于他安家的社公祠越来越衰败，他本人也一穷二白，压根没法积累功德，提升神仙品阶也大大无望了。

可最近几个月，他转了运，村里的族长号召村民们新建了社公庙，天天祈福供奉不断，娄渊上任几十年来第一次受到这么丰厚的待遇。社公庙院中央有一颗大桀树，树盖如伞笼罩着整个庙宇的上空。桀树是当地的常见树，滋养了一代又一代，理所当然地被拿来做“社树”加以供奉。

不管庙外锣鼓喧天，密织的绿叶遮蔽之后，娄渊此时舒服地斜躺在属于自己的社树上，啃一嘴烧鸡，记一笔账，颇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供奉刷刷上涨。挂在嘴边的口水不知道是烧鸡太香，还是摆在眼前的财富太多。总之，娄渊心里叫嚣着，老子终于时来运转了！

“烧鸡很好吃吧！”

一个人声不知从哪忽然冒出来，娄渊朝着左右瞅了瞅，再往后一扭头登时吓了半死。一张满嘴獠牙、眼珠爆出、凹凸不平的鲜红鬼脸紧贴着他的脸，“啊……”他反射性地大叫一声，烧鸡比他逃窜得要快得多，立马脱手而出掉到了地上。

反应过来，娄渊扭头就走，雷天威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扯了回来，“奇怪，庙会上卖面具的明明说这是按照社公样貌量身定做的，看着不像啊！”

“你……你是哪路神仙？”娄渊不经意间把账本先收进了衣袖。

“自己看！”雷天威在庙堂、厢房、院子里转了一大圈，才在树上现了这位要找的人，他掏出昱珩的信扔给娄渊。

娄渊拆开信，表情忽而严肃，忽而忧愁，忽而纳闷……仿佛吃了一顿一言难尽的饭。

“挤眉弄眼做什么。”雷天威抓过信纸一看，见纸上只有简单几笔描出的画，那画看着是一只四脚龟趴在一个圆圈里。

“是我欠昱珩帝君的……”娄渊喃喃自语，似乎回忆起了诸多往事。

“你能看懂？”这回轮到雷天威摸不着头脑了。

“但，我现在没什么能归还帝君的啊！你还是告诉帝君改日再见吧！”说着趁雷天威不备，急匆匆跳下树去，抱起躺在地上的烧鸡便往后门狂奔。

雷天威想扔出锤子阻拦，又担心伤到他，于是把背上的半只兔子朝他逃跑的方向甩去。娄渊被甩了一个趔趄，定睛一看竟然是半只烤野兔，慌张之余有些开心，揣上兔子继续跑。

可是作为神仙位阶底层的他，哪跑得过正殿的勇猛大将军，跑着跑着便气息不稳了。

“你小子最好别停下！”雷天威隔空吆喝道。

娄渊被他吆喝地腿软，更找不着北了，眼瞅着前面跑过来一辆马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大喊道：“救我！救我！有人要杀我！”边喊边想上车，至少有别人在这家伙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吧。

马车上坐着一男一女，不是白方霁和潭林又是谁。潭林驾车，白方霁一把将娄渊拽上了车，娄渊顺势躲到了他俩身后。

雷天威轻易不在凡间动用法术，眼看着娄渊就要被马车带走，情急之下，他掏出捆仙索。一道黄光闪过，娄渊感觉周身一紧，便从马车上被拽飞了出去。雷天威提上他夺路便走。

“站住！”白方霁提剑立马追了上去。不仅是为救人，更是因为这样的黄光曾经在她脑海中闪烁过无数遍，那是当年在后山差点儿勒死她的绳子！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竟然在澧沅山地界再次看到！记忆让她浑身震颤，身体却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阿霁！我们要在天亮时赶到阎蹊湖，莫要节外生枝啊！”潭林在后边焦急地喊道，声音越来越遥远。

白方霁追着雷天威到半山腰，林木地势变化莫测，哪里还看得到雷天威半个人影呢！她筋疲力尽地倚着一块大石头坐下，沮丧地叹了口气。六年了，终于冒出了一点儿线索，却又像泡沫一样消失了。那人到底是谁？看身形不像是当年的黑影人，但他们却有同样的法器，通过他一定能或多或少知道些黑影人的身份。

白方霁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有解释真相的执念了，可当希望的光线慢慢撕出一角的时候，她才现平时的淡然不过都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再受伤而伪装的外壳，如今这个外壳裂缝了。六年时间，如若认真修炼，此时此刻，是不是就能追上去、抓住他问个清楚了呢！

林中往上，挂着一轮白月，月光滢滢，白方霁狠狠在石头上锤了一拳。谁知那石头受力后竟堪堪破出一个洞口。这是什么？俯下身仔细往里瞧，月光太暗，并不能瞧得十分真切。

她从褡裢里找出一个火折子，凑近洞口，洞口是用砖石砌过的，大小能容一人通过，想来不是什么大型动物的巢穴。随手捡起一个小石子掷进去，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这洞穴够深的！

为什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在山坡上凿出一个洞穴呢？那人不会藏进洞穴里了吧……这样想着，白方霁举着火折子便闪身进了洞穴。

洞穴内没有洞口那么狭窄，反而越走越宽阔，白方霁定了定神，吸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缓慢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一面石壁横亘在面前，前方已经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