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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山雨欲来（第1页）

铁石的心思，任天荒自然是看的出的，他携带妻女来这铁木城多年，这位铁城主的脾性早已给他摸的透透的，他自己望着已近双十年华的女儿，心中也何尝不是倍感欣慰。

“悔儿，你娘亲可曾答应。”

听得父亲问话，任无悔的脸上闪过一丝哀怨之色，她竟是随手拿过身旁的一坛酒，翘微仰，红唇微张，一股辛辣顿时便入得喉中，

“爹爹可是非要赶我们母女离开。”

微风划过，吹起了任无悔几缕秀，她仰望着城外点点星空，就好似看到了千百双为守护家园而战死在城头万千将士的眼睛。

一角红裙轻轻拂过任天荒一张刚毅的脸，同时也拂在了他的心上。妻女之情他何尝不明，只是那微风里的浓浓血腥，却是时时刻刻都在扎着他的心。

“你爷爷就你这么一个孙女，若是你随为父战死沙场，将来谁在他老人家膝下尽孝。”

“不是还有大伯吗！”

任无悔的容貌虽说随了母亲的倾城之容，可天性却随了任天荒，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虽说性子有些顽劣，可对父亲的话一直都是言听计从，可唯独在此事上是寸步不让。

任天荒没有再多劝，他很清楚自己这女儿的脾气，若是她不愿，即便是父王任道远在此，她也是不听的。

“悔儿，你既不愿回青龙城，为父就交给你一个差事。”

“末将遵命，爹爹快说是什么差事！”

闻听父亲如此之言，方才还一脸惆怅的任无悔竟是拿起酒坛子硬生生的碰了过去。

任天荒虽是一脸的肃穆，可心下却是莞尔，也只好举起手中的半坛子酒与女儿硬碰而去，只不过暗中使了个巧劲，不然这粗陶做的坛子就碎了。

“给你伍佰精兵，在带上为父的虎符，去各郡调动援军，若有不从者格杀勿论！明日即刻出！”

在大大的喝了一口酒后，任天荒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萧杀，心下似乎做了某种决定，他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极其郑重的放到了任无悔手上。

“孩儿遵命！”

任无悔见得父亲这般神情，心中不敢怠慢，当下再无一丝儿女之态，在行了一个大礼后，便离去。

铁石远远望着无悔郡主离去的背影，心中有所了然。这虎符一般百姓可能不识，可他铁石作为铁木郡的父母官，又是边境的守将，又岂能能不知。

“殿下，持虎符相当青木州兵马大元帅亲临，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郡主可否妥当......”

任天荒存满血丝的双眼并没有看向离去的女儿，他始终朝一个方向望着——铁木城西有一道城门，出了城门就是地缺谷，而沿着崎岖不平的的地缺谷一路向西就可穿过铁岭山脉，铁岭山脉的西方就是整个青木州，而青龙城就位于青木州的极西之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任天荒收回神游万里的心绪，他脸上的神色也从方才的萧杀渐渐变成了黯然，在习惯性的又灌了一大口烈酒后，他嘴唇微动，用唯有铁石才能听清楚的低低语声道：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若是我战死，她就是青木州兵马大元帅。”

闻得此言，铁石的心中不由一动，他与三殿下名为君臣，实为知己，三殿下任天荒生性豪迈，英雄了得，从二人相识的那天起，从未见得像如今这般，自己这皇族好友竟是有了托孤之意。

“既然如此，这最近的永宁郡也在千里之外，殿下让郡主只身前去，就不怕出什么危险。”

“若这天真要变，就从我任天荒这里开始吧，在这之前，怎么也得守住铁木城。”

铁石虽说对任天荒极为的了解，可人心隔肚皮，他铁石又哪里知晓三殿下此刻的心思。

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才任无悔的一句“大伯”，让任天荒心下不由一凛，似乎隐隐意识到了什么！那可是他的大哥任天宇，一直想做青王的任天宇......这青龙城援军久久未到，甚至连一丝消息都没有，难道与他有关！

“哼！当年你暗中鼓动父王逼走了二哥，别以为我不知道！”

任天荒喝完了最后一滴酒，大手一抛，手中的粗陶酒坛便飞出了城外。

随着一声清脆的破碎声传来，一群正在觅食尸骨血肉的乌鸦突然在“呱呱”的惊叫中飞起，在这宁静的夜晚竟是显得格外悦耳。

按照往常，草邙大军每每动一次进攻后，便会停下来休整几日，可虽说如此，任天荒与铁石紧绷的神经却是没有一刻松懈，二人还是日日夜夜的守在城头上。

这一日，距草邙大军上一次攻城已过去了半月之久，兴许是对方伤亡太重，直到如今还是没有半点动静。算算日子，竟比以往几次的间隔了五日之多。

此时本是正午时分，应是艳阳高照，而铁木城上空却是阴云密布，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城墙上，守城的将士一部分坐在后方墙角下正在用饭，还有一部分却是弯弓搭箭，整装以待，人人均是神色紧张，双目无比警惕的盯着城外。

铁石与任天荒站在城头的箭楼上眉头紧锁，没有心思像往常一样用些酒菜。二人此时均是目光焦灼，远远望着那漫山遍野似被白雪覆盖着的几座山丘。

然而秋意虽寒，却不足以下雪，二人看到的白雪竟是草邙大军的营帐毡房。对方几十万之众，就扎营在距离铁木城不足十里之地。

按说草邙大军不继续攻城本是好事，可铁石与任天荒心下却总有一种惊心动魄之感。

正所谓，一上高城万里愁，山雨欲来风满楼。对方似乎在酝酿着一次更为猛烈的进攻。

果不其然，在午时过后的未时三刻，随着数声高亢的号角呜咽声传来，整个大地竟也似开始微微的颤动。目光所及，数十个整齐划一的方阵渐渐出现在城头众将士的目光中。

“轰......轰......”草邙大军步伐一致，行进的不疾不徐，虽未有以往万马奔腾的气势，但却很是沉稳，一股肃杀的煞气就如凭空而出的巨浪般从远处滚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