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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业火二（第1页）
在众人面前，两人“啪”的重重击掌，这赌约便算成了。韩松展开地图，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笔直的一划，目光炯炯的盯着马宝，道“二当家，既然要抢就去抢最肥的地方，此行从本州岛北边最大的港口敦贺上岸，到南边最大的港口界港上船离开，直线只有区区二百多里，且一路都是扶桑国腹心膏腴之地，有无数财帛女子。以二当家虎威，必能旗开得胜，满载而归。五日后咱们在界港接应你撤离。”其实马宝原打算在南方不远处长门上岸，穿过本州最狭窄的地段，在山阳道找个地方登船撤离，想不到韩松竟然要贸然攻击本州腹地，一时间颇为踌躇，但听见“财帛女子”四字，心中贪欲又蠢蠢欲动。
见他犹豫，韩松“嗤”的冷笑一声，摆手道“算了吧，还道是……”下面尖酸刻薄的话还没出口，马宝已经怒吼道“去便去，爷爷怕过谁！”说罢扭头大步而去。看着马宝离开的背影，韩松嘴边渐渐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第二天，船队没有按原计划前往壹岐，而是转而向东，往敦贺港浩浩荡荡的驶去。远在平壤的妙清还不知道，他虽准确判断了己方水军的实力，却低估了队伍内部的矛盾，而这一错误，最终将葬送他全部的努力。
方小乙坐在一捆被麻绳和棕席包裹的方方正正的大货包上，她一边低头看着放在腿上的一本书，一边伸手从身旁木碗里抓了一把酥脆的烤米，放到嘴里咯吱咯吱吃的香甜。江枫溜达到她身后，见她竟然在读书，不由笑道“小乙，看的什么书啊？”小乙脸一红，合上书给江枫看，竟是一本靖康年刚再版的《茶录》。小乙用脚后跟磕了磕屁股下的货包，问道“江大哥，咱们买这么多书干嘛？扶桑国的人也读大宋的书吗？”江枫点头道“当然了。咱们大宋的书籍在扶桑、高丽是最抢手的货物。他们的读书人，都以能读汉书、做汉诗为荣呢！”
当时，大宋的书籍是高丽、扶桑贵族最喜欢的商品之一。除了出于对辉煌灿烂的中原文明的向往，拥有几本汉字原本书更是贵人们炫耀自身文化学识的利器。大宋初期是严格限制书籍出口的，只允许佛道典籍等有限的几种书籍出口。若非现在官府几乎瘫痪，像江枫这样一次购入上千部各类书籍，早被市舶司盯上了。此时的书籍成本高昂，普通粗糙书籍，五十文到二三百文的都有，但精装的好书价格惊人，上好白纸五张一文钱，加上工墨钱，当时印刷一部精装六册的《大易粹言》，成本就要三贯多，书局售价至少五贯，抵得上一个老练水手的月钱了。根据市舶司记录，这样一部书卖到高丽的参考价是二十贯，扶桑的价格更高！
除了这些书，江枫还在明州购入数千匹各类绢帛。其中既有建康产的捻金番缎、销金彩缎、暗花缎这等华丽的锦缎，也有薄如蝉翼的婺州含春罗、红边贡罗和东阳花罗。江南商业凋敝，这些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的奢侈布料价格暴跌。江枫思量再三，觉得此时做绸绢生意比直接走私铜钱来得划算，便以平时四成的价格将手中余钱全部换成了绢帛。由于货舱仍空着不少地方，江枫便把剩下的一千余斤香料也装在船上，打算一并在扶桑出售。
其实相比扶桑，高丽才是香料最好的倾销地，高丽贵人们对香料的痴迷，甚至过了有着完整香文化的大宋。但因为老谢坚持反对去高丽，只得退而求其次，前往获利相对较低的扶桑，但即便如此，其价格也比在大宋销售高得多。
这一次的扶桑之旅比较顺利，江枫和老于合作画出的海图起了很大作用。船从明州出，向东北方几乎直线行驶，十几天后已经遥遥望见四国崎岖的海岸线，再过两日，堺港的灯火已经在前方闪烁了。因为靠近京畿地区，堺港极为繁华，但也正因远离西海岸，大宋海商极少来此地贸易，江枫的商品也就更容易卖出一个好价钱。
厚德号进港之后，堺港奉行带了几个人急匆匆赶来。江枫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老熟人--问丸执事平次。平次记性很好，一下子就想起来眼前这位年轻的宋国商人，正是一年前来过的钻风船主，激动得又是鞠躬又是挥手，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位海商是自己的老客户。这次货物量远比上次要多，因此按照正规流程将货物送到了问丸仓库，进行了分类和估价。
江枫随船的账房叫候青，是高闻达掌柜的外甥。人虽年轻，办事却沉稳干练，颇有乃舅之风。因自己和舅舅的性命均是被江枫所救，便死心塌地的跟着江枫到了流求，他除了算账也不会做别的，听说江枫要出海，干脆申请来船上做了账房。江枫有了这么个能干的帮手，账目方面的压力顿感减少了许多。把杂务交给候青处理，江枫干脆做了甩手掌柜，他带上方小乙和赵石头，在平次陪同下，在堺港的街道上信步而行，饱览异国风光。
平次介绍道，堺这个地方，周围地势低洼，有数条河流在这片区域流入大海，因而形成一片盐碱沼泽，本来不适宜耕种或居住。但这里水利交通便利，又背靠京都、奈良等大城市，是扶桑中心地带面向濑户内海的天然门户。因此商人们自的在此集结，渐渐形成了扶桑国最大的商业市镇。这里的街道略显逼仄，一排排木屋整齐的立在街道两旁，虽然大多低矮，但尚算是干净整洁，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颇为热闹。堺港店铺林立，号称汇集了扶桑各地的特产名品，但江枫逛了几间铺子，一边看一边暗暗摇头。和大宋相比，除了本地手工锻造的长短刀具还算精美，其他真没什么看得上眼的。
转过街角，江枫忽然被一个乞丐的破包袱拌了一下。江枫几人衣着光鲜，那乞丐一看闯了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对不起！实在抱歉！”江枫无奈的摇摇头，不过是一点小事，真不知道这些扶桑人为何如此夸张，他伸手想把那乞丐扶起来，不想那人抬头时，面容竟然有些眼熟，江枫回忆了片刻，眼前这个潦倒落魄的乞丐跟一张胖胖的面容逐渐重合“元吉，怎么是你？”原来眼前的乞丐不是别人，竟是当初接引江枫来到堺港的橘梗屋元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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