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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第2页)

一日,烈阳神尊为取水精淬火锻剑,自扶桑行至北海,不免对她叹息:“秋水,娲皇为分隔人神,筹谋百年,如今天下纷争将起,帝云为虐,诸神避祸昆仑,你不走吗?”

秋水知天下苦帝云久矣,终有一战,未来必将兵连祸结、赤地千里。

她垂眸,神念繁杂,良久方开口:“神尊,人世动荡,我想带一人同归。”

烈阳望着她,如望海上红日渐薄西山。

秋水向她告别,随后破开法阵,踏过草叶,经行天门。

她从深深草木中拾起一片温润玉符,符文流畅,和光隐隐,想是刻下玉符之人,在寂寂深夜中,坐一豆烛火前,细细落下刀,怀着满腔诚意,诵念经书要义,这玉符之光才如此温润澄澈,灵力自出。

她挥袖飞起,踏着云浪,落在遍知面前。遍知抬头,入目是无尘罗袜,飘飘雪衣,而后是秋水静美如水泽的面庞。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双眸如潭,映满天光。这几百年来,他以为自己心如止水,便是见不到她也不会有所动,却在看见她的这一刻,胸间涌出泉流,鼻头有些酸。

遍知:“神女,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秋水缓缓启唇:“遍知,琼玉难雕,瘦不禁刀。”

遍知垂头不言,他雕此玉佩,花了二百三十年,颇费心力,原本双拳大小的玉石,废料许多,而今只剩半掌大小。

秋水:“我知你心意。”

遍知心头跳动,隐隐作痛,似有绵密针脚扎在心上,这份荒唐心意,无论作何矫饰,迟早会被她觉,他也知当她觉,二人最后一丝微弱联系定将彻底断绝。

落花有意,神女无心。这般亵渎的情感,示于她面前,他都觉污浊。

他喉头颤动,躬身致歉:“遍知无状,令这等不敬事……污您视听,虽万死不减其罪。”

秋水静静看着他,良久才道:“遍知,你很好。风月情浓,阴阳调和,天理应然,并不污浊。上善若水,处众人之所恶,利万物而不争。无事我不可知,无事我不可见,在我眼中,从无污浊之事,万事等同。”

遍知心头掠过一丝苍凉,世间最善不过万事等同,世间最残酷也不过万事等同。

他陡然想起某位同僚于凡间酒肆与他畅饮,酒后闲话,那位同僚无意间嗤了声:“诸神浑沌,等视万物为草芥,视吾辈亦为草芥。我修道至今三千四百年,以百年为春,百年为秋,见东海两度化桑田,蓬莱水浅,烟涛微茫。我执朝笏、拜上官、掌医政、事商王,信徒不知凡几,受香火供奉,拥明灯千盏,岂能不与草芥殊异?”……

他陡然想起某位同僚于凡间酒肆与他畅饮,酒后闲话,那位同僚无意间嗤了声:“诸神浑沌,等视万物为草芥,视吾辈亦为草芥。我修道至今三千四百年,以百年为春,百年为秋,见东海两度化桑田,蓬莱水浅,烟涛微茫。我执朝笏、拜上官、掌医政、事商王,信徒不知凡几,受香火供奉,拥明灯千盏,岂能不与草芥殊异?”

….

那时遍知未曾接话,同僚笑笑又闭上了嘴。只是,原本遍知觉得这算不得什么,如今却为太上不仁,等视苍生而感到苍凉。他伴她身侧四百年多年,又被拒天门外五百年,但她应仍将自己与天涯野草同等视之。所以残局无终,遗弃无由,她眼中或有万物,而万物全空,或有万物,却无遍知其人。

遍知躬身施礼,身姿放得极低:“吾闻天空一片苍茫,是因为天地的距离无穷无尽,若是从天空俯视大地,大概也只能见到大地一片苍茫。神女位高,如高山景行,俯视万物时,自是一切等同。遍知不才,此身浮萍微末,止于小成,到不了那样的境界。”

秋水:“遍知,我为神灵,世人若有求于我,唤我之名,我便来到。江湖夜雨,你心唤我名时,我听得见。”

遍知身子僵住,肌骨有如冰封,至寒至冷。他心间有那般思念与妄情,难以忍耐时,偶会在深夜里独唤她名,祈愿能得她垂怜再见。他还以为孤夜枕凉,无人知晓。

他喉头微动,声线有些哽咽:“原来您知晓,才不见我。如我这般狂妄可鄙之人,您是厌恶么?还是仍与草芥等视?”

秋水:“万物虽同一,我却并不了解。但你不同,我知你喜静,喜万物生灵,会为一人委托而跋涉万里,会为战场冤魂而心生不忍。观海对弈,同问蜉蝣,你伴我至今,便与他们不同。”

秋水垂下手,扶起他的脸:“遍知,我心悦你。”

遍知身子颤抖,说不出话来,神女对他有情,他实在无法置信,但他知自己不可能听错。

遍知:“神女,您知何谓心悦么?”

秋水:“我知,我喜你长伴身侧,不喜别离,若你不在,会为你担忧,并非源于寂寞。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鲲鹏亦长伴吾侧。我常乘鲲鹏扶摇而上,绝云气,负青天,万物在下,神念逍遥。可当他徙于南冥时,我并不会思念。”

二人的婚讯是在七十年后传出来的。

彼时,他们已离开北海,寻了座昆仑山前的飘渺仙山,在崖壁上建了个院子。方宅十余亩,草屋**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

二人在这座小院里,观日出日落,赏云卷云舒,浮生若梦,半晌清欢。

那年冬日,篱角黄昏,她卧在秋千里,身上围一雪白狐裘,锦缎裙摆从白裘纹饰间垂委迤地,身侧石桌上置一小炉,其中煨着醅清酒。

寒梅从墙边延伸出几枝,点点琼玉缀,冷香入怀。

遍知扫开山间浮云,提一篮药草,草叶间窝着三两只白兔,从云深处归来,启门便听得院内一句如玉石玎玲相击般的清越女声:“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秋水举起酒杯,广袖从皓腕处滑落,层层堆叠在臂弯处,秋千慢揺,裙摆微动,惬意自得。遍知微笑着应了声好,接过酒杯,指尖轻触,旋即分开,只留一点热意。天色将晚,又欲落雪,室外寒凉,他饮尽清酒,将她抱回屋内。

….

夜雪初积,满院清寒,室内沉香轻烟缭绕,笙箫相合;室外雪粒敲击门扉,声如碎玉。

翌日,天色清明,遍知推开窗,天地皆白,冷风漫漫,他回头那人正对镜梳妆,便在此时,他心中有无限安宁,转身向她表示求娶之意。

二人的婚讯传出时,震动三界,只为神女生情,竟谈嫁娶。

然三界广大,婚讯于众人不过是一时的闲话,人们很快就忘了此事,思绪又转回近来黄河水枯,经书何解,这般切实的问题。

只是鲜有人知,秋水本体在黄河,神女生情,生命便见尽头,本体也因此日渐枯竭。

大婚之时,并没有诸天神灵共祝,世间生灵同庆,前来贺喜大都是仙人。……

大婚之时,并没有诸天神灵共祝,世间生灵同庆,前来贺喜大都是仙人。

神灵之间无亲无疏,大多对旁人之事漠不关心,时常连见面都不寒暄。他们知晓秋水生情,终焉将至,但天理应然,与他们并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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