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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地平线上的火光（第1页）

新的早上，家庭教师诺弥娅在给我们上课。

“今天我们继续练习帝国大写体。”她以肯定的语气说道，“这是帝国人书写正式文件的字体，两位小姐必须熟练掌握。”

“我更喜欢芙罗斯塔字体。”苏西迩丽雅举手道。

“大小姐可以在写抒情诗的时候使用芙罗斯塔字体。”诺弥娅坚决地否定道，“但现在不行。”

“我不喜欢这些方方正正的黑块。”苏西迩丽雅嘀嘀咕咕。

我也不喜欢，但生活就是生活。

周围非常安静，只有笔尖在纸张上沙沙作响的声音。我们并不是单纯临摹字帖，而是对着一份文件练习手抄。这个世界纸张并不便宜，就算是练习，最好完成品也能派上点用场。

就在我依样画葫芦，临摹好三份通用文书时，外面走廊突然吵闹起来，这引起了家庭教师的不满，她动作依旧优雅，但比往常快了一点，拉开房门迎了出去。

“艾尔特丽雅，外面一定是坏消息。”苏西迩丽雅趁机转头对我说道。

连八岁小女孩都这么觉得，那一定是了。

“总不会暴乱分子已经兵临城下了吧。”我小声回道，“或者城里又有麻烦了？”

她似乎被我吓到了，过了一会才哆哆嗦嗦地说道：“听说那些野蛮人非常残忍。”

“暴乱分子算半开化。”我纠正道，“父亲在北边对抗的那些才是真正的野蛮人。”

这时家庭教师重新回到教室，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虽然维持着镇定的外表，但我还是隐约察觉到愤怒的情绪。

“小姐们。”她字正腔圆地说道，“现在我们必须离开卡维奴姆城。”

这份声明让我们姐妹俩面面相觑，苏西迩丽雅举手问道：“诺弥娅，船修好了？”

“不，没有。”家庭教师沉声回道，“执政官要我们坐车走。”

这话让我们非常惊讶，我没有想到会是执政官的命令，而苏西迩丽雅更纠结另外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坐车？”

“因为没时间等船修好了。”诺弥娅没能遏制住她的情绪，“执政官让我们错过了离开的好时机！”

“魔法呢？”我想起了自己的光石头和那对魔法师徒，“他们不是在准备魔法吗？”

“二小姐，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不可靠的魔法师身上。”家庭教师盯着我说道，“这是夫人的态度。”

“母亲以前是不是吃过魔法师的亏？”稍后趁着诺弥娅没注意，我小声对苏西迩丽雅嘀咕道，“所以她才特别讨厌魔法。”

“母亲没告诉过我。”她想了想，说道，“反正她不许你接触魔法。”

“安静。”家庭教师突然头也不回地说道，“淑女不应该交头接耳。”

当老师的人是不是都有好几双眼睛和耳朵？

离开别院，注意府上到处都是仆人在整理打包，事情有些慌乱。尽管如此，作为淑女的榜样，家庭教师在路上依旧走得不急不缓，裙摆的褶皱丝毫不乱，我落在后面不敢造次，老老实实亦步亦趋。

好吧，反正要等马车准备好。

花了一点抵达目的地，执政官一家也在，仆人们如工蚁一般来来回回，往上面堆放各种箱子，而准备的马车数量大大过预期，把全部空位装完应该需要不少时间。

苏西迩丽雅看了看，抬头向执政官夫人问道：“这是要搬家？”

“是的，尊贵的小姐。”夫人笑着回答，“我们需要搬到在西边的庄园里去，那边更安全。”

确定不是逃难？我暗自吐槽一声。

一个接一个的箱子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好像怎么搬都搬不完，以致我们正式登上马车时都快中午了。我们和执政官一家坐在一起，注意车里缺少某个人影，苏西迩丽雅好奇地问道：“执政官不跟我们一起吗？”

“他是这座城的执政官。”执政官夫人回道，“不能说离开就离开。”

原来不是那种会弃城而逃的人，我稍微纠正了下对执政官的观感。

随后马车开始移动，车轮在石板路上出清脆地声响，座位随之颠簸起来。我没有兴致参与几个女孩子之间的话题，百无聊赖地往车窗外看去。侍女和仆人们在两边步行跟着，出了大院，等在外面的护卫也加入了队伍，包括我们家的私兵。

卡维奴姆城不是座大城，但帝国城市该有的设施都有，大公共浴池的屋顶比其他房子高出一截，隔得很远仍能看见，与之相连的引水渠源自几十里外的山上，而且几乎与主干道平行，出了城依旧一路相伴。

“艾尔特丽雅不喜欢聊天吗？”执政官的女儿很惦记我的样子，老往这边看来，最后甚至把话题引到了我的身上。

“她的确不喜欢，她更喜欢安静和奇怪的东西。”苏西迩丽雅解释道，“有时候她又像个男孩子一样。”

“艾尔特丽雅这么可爱，怎么会是男孩子？”那边的两姐妹瞪着眼睛惊讶道。

“她当然不是男孩子。”苏西迩丽雅仰着头回道，“她是我可爱的妹妹。”

饶了我吧，真的不喜欢成为被人讨论的中心。

由于车队臃肿的关系，我们的行程有些慢，安营扎寨的时候离城大概也就十来里地。作为大贵族家的女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需要看别人忙活就行了。这支队伍赶路或许不行，但在生活享受方面绝对算得上高明，豪华的帐篷，携带的各种家具，晚餐的时候众人甚至换了一身衣服，以致我不禁怀疑事态可能没有那么严重，我们真的只是去庄园度假而已。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应该像往常一样一觉睡到早上，结果半夜的时候我被人叫醒了，而且周围乱糟糟的惹人烦躁。

“生了什么事情？”我迷迷糊糊中带着不满。

“不好了，小姐。”大侍女的声音里透露着恐惧，“您赶紧出来看看。”

被人叫醒后还有些懵，我站起身像人偶一样来让两位侍女伺候着穿衣服。淑女的打扮繁琐异常，她们中途出了好几次错误，这可不常见，也让逐渐清醒的脑袋里闪过更多的不安。

“事情很糟吗？”我没有责怪她们的失误，穿好最简单的搭配后走出帐篷，先现营地的人似乎都没有睡，全都闹哄哄地挤在空地里，然后，在远处本该漆黑的地平线上带着不寻常的光芒。

“那是火光吗？”我用力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清醒着。

“那是卡维奴姆城的方向。”家庭教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她的声音在平静中带着一丝颤抖，“这个火光，怕是整座城市都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