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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九第一场结束之后，大部分士子回到休息的地方都倒头便睡，而到了最后一场二月十五日的傍晚，京城中一改几日来的沉闷，四处都是欢庆的气氛。士子们心头盘桓了几个月的紧张、不安，在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之后一扫而空，虽然没有应景的春风，但许多人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这一刻谁都能猜测自己的成绩，也无妨做一做高中进士的美梦。

  林蓁和翁万达可能是因为这一路走了太久，倒不像其他那些人那么兴奋，都觉得十分疲倦。他们拒绝了王慎中、赵时春约他们去把盏欢庆的的邀请，原本是打算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的，结果翁万达却现一向不太在乎成败的林蓁开始疑神疑鬼了，一会儿问自己策论到底有没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一会儿又问自己那篇奏表应该用什么格式，甚至连四书题都拿出《论语》来翻了好几遍，最后又问起了《诗经》&he11ip;&he11ip;

  翁万达有点哭笑不得，道：&1dquo;阿蓁，我的本经不是《诗经》，我没注意《诗经》考的什么&he11ip;&he11ip;”

  林蓁带着歉意笑了笑，道：&1dquo;唉，我看我是有点走火入魔了。”

  翁万达道：&1dquo;没事，你肯定能中！走吧，咱们也去酒楼热闹热闹，尝尝京城的美酒佳酿！”

  走在京城的街道上，林蓁默默注视着这座庞大的城市，这个时候的北京绝对没有南京那么繁荣富饶，甚至少了些磅礴的气势，连外墙都没有。林蓁听说明朝的迁都是在极仓促中完成的，永乐十四年，明成祖颁诏迁都北京，同时下令仿照南京皇宫营建北京宫殿。

  北方二月的空气还有些肃杀，青黑色的天空中是一排排暗黄色的灯火，林蓁往京城中心紫禁城的方向看去，没有现代的高楼遮挡，他隐约能看见亭台楼宇朦朦胧胧的亮光，仿佛浮在半空中一般，他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盯着那方向看了一会儿，方才跟上翁万达往不远处的酒楼走去。

  6炳沿着殿前的台阶一步步拾级而上，忽然停下来往后一望，来路两旁的灯火明明暗暗的摇曳，让他想起了之前和朱厚熜、林蓁一同诵读过的那篇《庭燎》。宫中的内侍和宫女们在两旁安安静静的垂手而立，反而显得整个宫殿更空旷了。他正在犹豫，忽然听见殿门处传来了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声音：&1dquo;6校尉快进来吧，皇上正等着您呢。”

  6炳忙拱手道：&1dquo;还请黄公公带路。”

  黄锦侧身一让，将6炳让了进去。皇上休息的寝宫由于面积过大，前殿和外面的温度相差无几，黄锦带着6炳往一旁的暖走去，还没到时，就听见里面有人沉声道：&1dquo;夜如其何？”

  6炳和黄锦都停了下来，6炳行礼过后，两个宫女掀开帘子，嘉靖帝朱厚熜从里面缓步走了出来。他里面穿着纯白色绢衣，外面披着一件黄素绫大袖道袍。他的脸色依然有些青白，身材却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单薄了。从即位到如今五年时间过去，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略带青涩的沉默的十四岁少年，他狭长而微微上扬的眼角让他看上去比他十九岁的年龄大了两三岁，颇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接连经历了父丧、即皇帝位、还有&1dquo;大礼仪”的他已经牢牢地坐稳了龙椅，再也不受那些朝臣掣肘，这胜利来之不易，如今朱厚熜脸上那坚若冰霜的冷漠就是最好的证明。

  随着他不断走近，6炳感到自己周遭的空气似乎有些凝固，宫人们的头也垂的更低了，然而就在朱厚熜俯身扶起6炳的那一瞬间，他的声音却仿佛变得柔软了：&1dquo;起来，我刚才问你的话，你怎么不回答啊？”

  第61章

  黄锦挥了挥手，周围的人都退了出去。6炳站起身来，道：&1dquo;皇上您问的是&1squo;夜如其何？’”

  朱厚熜点了点头，6炳往外看了一眼，朗声道：&1dquo;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he11ip;&he11ip;”

  朱厚熜旁若无人的继续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接过6炳的话，继续道：&1dquo;君子至止，鸾声将将&he11ip;&he11ip;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晣晣。君子至止，鸾声哕哕&he11ip;&he11ip;黄伴，会试应该考完了吧？”

  黄锦点头道：&1dquo;回皇上，今天二月十五，是最后一场。”

  眼看朱厚熜就要走到那扇寒冷的殿门处去了，黄锦赶忙上前替他把那袍子穿好系上，朱厚熜站在殿门处看着外面一点点昏黄的灯火，还有汉白玉栏杆上明月投下的片片清辉，回头对6炳道：&1dquo;记得以前袁长史问的时候，每次你总是答的很准，很对，只是&he11ip;&he11ip;”

  几乎是从出生以来就朝夕相伴养成的默契让6炳很清楚朱厚熜在想什么，他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朱厚熜自己低声说道：&1dquo;”只不过有时候林蓁那些奇谈怪论更有些。”

  6炳脸上仍带着笑意，道：&1dquo;维岳年少聪慧，才华横溢，论起文章诗书，我哪里比得了他呢？”

  朱厚熜转过身，又往暖这边走了回来，对6炳道：&1dquo;你有你的长处，他有他的长处，听黄锦说你想去考武举，有这么回事吗？”

  6炳道：&1dquo;是啊，陛下您虽然赏了我父亲锦衣卫千户，又赏了我这锦衣卫校尉的官职，我父子感激不尽，但这功名总还是自己挣来的更踏实些。况且我年纪轻轻，怎能只想着受您的赏赐还有父辈的荫蔽而不知道回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