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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进簪花入禁院 李逵元夜闹东京（第2页）

李师师听了虔婆的详细叙述后，问道：“那位员外现在在哪里？”燕青答道：“他就在前面对门的茶坊里。”李师师便说：“请他过来喝杯茶吧。”燕青道：“没有您的许可，我不敢擅自请他进来。”虔婆道：“快去请他吧。”

燕青随即到茶坊里，低声传递了消息。戴宗付了茶钱给茶博士，然后三人跟着燕青，直接来到李师师家中。进入中门后，他们被请到大客位里落座。李师师礼貌地问候宋江道：“刚才听张闲先生多谈您的风采，今日得见，真是让我这里蓬荜生辉。”宋江回答道：“我来自山野僻静之地，孤陋寡闻，能够一睹您的花容月貌，真是我生平的幸事。”

李师师便邀请他们坐下，又问道：“这位官人是您的什么人呢？”宋江道：“这是我的表弟叶巡检。”说着就让戴宗向李师师行礼。宋江和柴进坐在左边的客席上，而李师师则坐在右边的主位上相陪。奶子奉上茶来，李师师亲手为宋江、柴进、戴宗、燕青换盏倒茶。那茶的香味细腻如雀舌，香气胜过龙涎，自不必多言。

品茶过后，奶子来报：“官家已经来到后面。”李师师道：“实在不敢再留诸位了。明日官家要去上清宫，必定不会来这里。届时再请各位过来小聚，共饮三杯以洗去尘土。”宋江等人唯唯诺诺地答应着，便带了三人离去。

出了李师师的家门后，宋江对柴进说：“当今皇上有两个宠爱的妓女，一个是李师师另一个是赵元奴。虽然我们已经见过了李师师但何不再去赵元奴家走一趟呢？”于是宋江径直走到茶坊隔壁揭起帘幕请张闲叫出赵婆来说话。燕青对赵婆道：“我们这两位官人是山东的巨富客商想要见一见赵娘子并愿意送上一百两花银作为见面礼。”然而赵婆却遗憾地回答道：“我女儿此刻正卧病在床无法出来相见。”宋江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改日再来拜访吧。”赵婆送他们出门作别。

四人随后走出小御街直奔天汉桥去观赏鳌山灯景。正当他们从樊楼前经过时楼上传来笙簧鼓乐之声灯火辉煌游人如织。宋江和柴进也登上樊楼找了个阁子坐下点了些酒菜肴馔一边赏灯一边饮酒。刚喝了几杯酒隔壁阁子里突然有人高声作歌道：“浩气冲天贯斗牛英雄事业未曾酬。手提三尺龙泉剑不斩奸邪誓不休！”宋江听得心惊肉跳连忙过来看时却现是九纹龙史进和没遮拦穆弘在阁子里喝得大醉并口出狂言。宋江急忙上前制止他们道：“你们两个兄弟吓死我了！快算清酒钱赶紧离开这里。幸好遇到了我如果是被官府的人听到了这场横祸可不小啊！你们这两个兄弟怎么也这么无知粗鲁！快点出城去吧别耽误了时间。明天看了正灯就连夜赶回去。这样就十分好了不要再惹出什么麻烦来了。”史进和穆弘听了宋江的话默默无言地叫了酒保算清酒钱然后下楼取路先投城外去了。

宋江与柴进等四人稍微喝了三杯酒，增添了些许春色。戴宗算清了酒钱，四人拂袖下楼，径直前往万寿门，来到客店内敲门。李逵睡眼朦胧地打开门，对宋江道：“哥哥，你不带我去也就算了，既然带我来了，却让我看房，闷得我要死，你们都自己去快活！”宋江解释道：“你生性不善，面貌又丑恶，如果带你入城，只怕会惹出祸端。”李逵不服气地说：“那就不带我去好了，何必找这么多借口？什么时候见过我吓倒过别人，不论大小？”宋江安抚道：“只有明天十五日这一夜，我带你入城看灯，看完了我们就连夜回来。”李逵听了这才呵呵大笑。

过了一夜，次日正是上元节，天气晴朗，傍晚时分，庆赏元宵的人络绎不绝。古人有一篇《绛都春》词，专门描绘元宵节的景象：融和初报，乍瑞霭霁色，皇都春早。翠幰竞飞，玉勒争驰都门道。鳌山彩结蓬莱岛，向晚色、双龙衔照。绛霄楼上，彤芝盖底，仰瞻天表。缥缈风传帝乐，庆玉殿共赏，群仙同到。迤逦御香飘满人间开嬉笑。一点星球小，渐隐隐、鸣梢声杳。游人月下归来，洞天未晓。

这一篇词颂扬了道君皇帝与民同乐庆祝元宵节的盛况。当时国家富强、人民安居乐业、文化繁荣昌盛。当夜宋江和柴进依旧扮作闲凉官的样子，带了戴宗、李逵、燕青一共五个人从万寿门进城。虽然当晚没有宵禁，但各城门口的军士都全副武装严阵以待，高太尉亲自带领五千铁骑马军在城上巡逻。

宋江等五人混在人群中挤挤挨挨地进了城，先叫来燕青附耳低语了一番，让他在夜间茶坊里等候。燕青便直奔李师师家敲门。李妈妈和李行都出来迎接燕青，并解释道：“请达员外不要见怪，因为官家时常会来这里微服私访，所以我们家不敢有丝毫怠慢。”燕青说道：“我家主人再三嘱咐我向妈妈致意并请动花魁娘子。我们来自山东海边偏远之地没有什么珍稀之物可以奉献给娘子，只有些土产也不一定合娘子的心意。因此主人先让我送来黄金一百两给娘子打制些饰器皿作为见面礼。以后如果有珍稀之物再当另行拜送。”

李妈妈问道：“如今员外在哪里？”燕青答道：“他就在巷口等我送了见面礼之后一同去看灯。”世上虔婆最爱的是钱财，见了燕青取出那两块火炭般的金子放在面前如何能不心动？于是便说道：“今日是上元佳节我们母子正准备设家宴庆祝一番。如果员外不嫌弃的话肯到我们家来稍作叙谈不知他是否愿意？”燕青答道：“我这就去请他他一定会来的。”说完转身回到茶坊将情况告诉了宋江等人，然后一行人便来到了李师师家。宋江让戴宗和李逵在门口等候。

三个人进入了李师师的大客厅，李师师迎上前来，感谢道：“员外初次见面，为何送我如此厚重的礼物？我推辞则显得不恭敬，接受又感觉太过意不去了。”宋江回答说：“我来自偏远的山村，没有什么珍稀的宝物，只是送些小礼物来表达我的一点心意，花魁娘子不必如此客气。”

李师师邀请他们进入一个小巧精致的阁楼里，宾主坐定。侍女们端上了珍稀的水果、精美的菜肴、奇特的酒品和甘美的食物，所有的餐具都是上等的瓷器，摆满了一桌。李师师举杯向宋江和柴进敬酒，说道：“我们前世有缘，今生才能在此相遇。虽然只是简单的酒菜，但希望能让二位长者满意。”

宋江感叹道：“我虽有些财富，但从未见过如此富贵的场面。花魁娘子你风流倜傥，名扬四海，能够见到你一面就如同登天一样难，更何况现在我们还能在一起谈笑饮酒！”李师师谦虚地说：“员外过奖了，我怎么敢当此殊荣呢？”

酒过几巡后，李师师说了些市井俚语逗乐，柴进都一一回应，而燕青则站在一旁附和取笑。宋江喝得有些多了，开始挥拳露体，指指点点地炫耀起他在梁山泊的手段来。柴进笑着说：“我表兄酒后向来如此失态，娘子不要见笑。”李师师也大方地表示：“喝酒就是为了开心，何必拘泥于礼节呢？”

这时有丫鬟进来说：“门外有两个随从，其中一个长着黄胡子的人长得好可怕，在外面嘟嘟囔囔地骂人。”宋江听后便让丫鬟把他们叫进来。只见戴宗领着李逵走到阁楼前。李逵看到宋江、柴进和李师师坐在一起喝酒心里很不舒服瞪着他们三个人看。李师师好奇地问：“这个人是谁？怎么长得像土地庙里的小鬼一样？”众人都笑了起来但李逵却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宋江解释说：“这是我家里的孩子小李。”李师师也开玩笑地说：“我倒没关系只是可惜了太白学士的名声。”然后又问宋江：“他说他会什么武艺吗？”宋江回答说：“他能挑得起三二百斤的担子打得过三五十个人。”李师师听了便让丫鬟取来大银酒杯给每个人都倒了三杯酒包括戴宗和李逵。燕青担心李逵会说出不恰当的话来便先让他和戴宗回到门前去坐着。

宋江觉得用小杯子喝酒不过瘾于是拿起大银酒杯连喝了几杯。李师师则低声唱起了苏东坡的《大江西水词》。宋江借着酒兴向李师师索要纸笔写下了自己心中的郁闷之情并呈给李师师看。他写道：“我来自天涯海角问这天地之间哪里可以容纳我这样的狂放之人？我借来山东的水泊梁山来欣赏这京城的春色。你的美丽如翠袖围香、绛纱笼雪一笑便值得千金。你如神仙般的身姿我却是个薄情之人如何能够消受得起呢？想起在芦叶滩头、蓼花洲畔我们曾共赏皓月当空。如今六六雁行已过八九只等金鸡报晓的消息了。我义胆包天、忠肝盖地在这四海之内却无人知晓我的名字。离别的忧愁万种之多我只愿在这醉乡之中度过一夜便白头到老。”

宋江写完了那乐府词，递给了李师师。她反复看了几遍，却没明白其中的深意。宋江正等着她详细询问，以便把心中的秘密告诉她。然而，这时奶妈突然来报：“皇帝从地道中来到了后门。”李师师慌忙道：“我不能远送了，请多多包涵。”说完她就去后门接驾了。

奶妈和丫鬟们连忙收拾了杯盘等物，扛走了台桌，打扫了亭轩。宋江等人都没出来，而是躲在黑暗处偷看。他们看见李师师跪在皇帝面前，奏道：“陛下龙体劳困，起居可好？”皇帝头戴软纱唐巾，身穿滚龙袍，说道：“寡人今天从上清宫回来，让太子在宣德楼赐万民御酒，让御弟在千步廊买市。我约了杨太尉，但他久久不来，我就自己来了。爱卿过来，陪我说说话。”

宋江在黑暗中说道：“这次错过了机会，下次就难再遇到了。我们三个何不趁机请求一道招安赦书，有什么不好呢？”柴进道：“这怎么行得通！即使他答应了，以后也可能反悔。”三个人正在黑暗里商量着。

却说李逵看见宋江、柴进和那美貌的妇人在一起喝酒，却让他和戴宗看门，他气得头都竖起来了，一肚子怒气正没地方泄。这时，杨太尉掀开帘幕，推开门径直走了进来。他看见了李逵，喝问道：“你这厮是谁？敢在这里撒野！”李逵也不回答，提起一把交椅就向杨太尉劈脸打去。杨太尉吃了一惊，措手不及，被两把交椅打翻在地。戴宗想去救时，已经来不及了。李逵扯下书画来，在蜡烛上点着，东烧西烧，一面放火，把香桌椅凳打得粉碎。

宋江等三人听到动静赶出来看时，只见李逵褪下半截衣裳正在那里行凶。他们四个把李逵扯出门外去时，李逵就在街上夺了条棒直打出小御街来。宋江见他性起只得和柴进、戴宗先赶出城去恐怕关了禁门脱身不得只留下燕青看守着他。李师师家火起惊得赵官家一道烟走了邻居们一面救火一面救起了杨太尉。

城中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高太尉在北门上巡逻，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带领军队前来追赶。李逵正在战斗中，突然遇到了穆弘和史进。他们四人手持枪棒，一起奋勇战斗，直打到城边。守门的军士急忙想要关闭城门，但外面的鲁智深挥舞着铁禅杖，武行者挥动双戒刀，朱仝和刘唐手持朴刀，已经杀入城中，救出了里面的四个人。

他们刚刚逃出城门，高太尉的军队就恰好赶到了城门外。八个头领没有看到宋江、柴进和戴宗，正在感到心慌意乱。原来，军师吴用已经预知了这件事情，他计划大闹东京，并定下了确切的日期。他派遣了五员虎将，带领一千名披甲马军，在夜晚恰好到达东京城外等候接应。正好遇到了宋江、柴进和戴宗三人。他们带来的空马让三人上马，随后其他八人也赶到了。

正当他们都要上马的时候，突然现李逵不见了。高太尉的军队正要冲出来，宋江手下的五虎将关胜、林冲、秦明、呼延灼和董平突然冲到城边，立马在濠堑上大声喊道：“梁山泊的好汉们全都在这里！你们早早献城投降，还可以免去一死！”高太尉听到这个声音，哪里还敢出城来应战？他慌忙下令放下吊桥，让众军上城去防守。

宋江便对燕青吩咐道：“你和李逵关系最好，你稍微等他一下，然后和他一起赶来。我和军马众将先回去，我们要连夜赶回山寨，恐怕路上会有其他的麻烦。”这里就不再详说宋江等军马离去的情景了。

单说燕青站在人家的房檐下观望等待李逵的时候，只见李逵从店里取了行李拿着双斧大吼一声跳出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