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猫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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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查德森的寡妇很想念她的儿子们，也想念她死去的丈夫，尽管在她的记忆中，他只是一个对她体贴公道的男人。费丽达的孩子也会缠着她讲故事，她给他们讲荒野上的黑狗、红帽子和血骨人，或者苹果树精的故事，可是他们都不感兴。他们只喜欢杰克的故事——杰克和豆子，杀掉巨人的杰克，或者杰克和他的猫还有国王的故事。她像喜欢自己亲生孩子一样喜欢这些孩子，尽管有时候她会叫错他们的名字，叫出那些很久以前死掉的人的名字。

  这是一个温暖的五月的日子，她把椅子搬到厨房后的花园里，坐在那里摘豆子剥豆壳，晒着太阳。即使在弗吉尼亚暖洋洋的日子里，寒冷还是钻进了她的老骨头。她现在已经白苍苍，温暖的阳光是一种享受。

  里查德森寡妇用苍老的双手剥着豆荚时，她开始幻想，如果能再次走在家乡康沃尔郡的荒野和悬崖峭壁上，该是多么幸福呀。她回忆起自己还是个小姑娘时，坐在海边卵石沙滩上，等着父亲的船从灰蒙蒙的大海上归来。她打开豆荚，把饱满的豆子剥进一个陶土碗，剩下的空豆荚丢到围裙兜里。她的手现在已经布满青筋，不太灵活了。这时，她觉自己在回忆早已一去不复返的往事，而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忆往事了：如何用灵活的手指夹出别人的钱包，偷窃昂贵的丝绸布料&he11ip;&he11ip;她又回忆起西门监狱里的看守告诉她，距离她的案子上庭受审还有十二周的时间，她是个漂亮姑娘，如果她能在这段时间内把肚子搞大，就可以逃脱绞刑架。她想起自己如何转身面对墙壁，勇敢地拉起裙子。她既恨自己，又恨那个看守，但是她知道他是对的。腹中的小生命意味着她又能从死神手里多骗来一点时间&he11ip;&he11ip;

  &1dquo;艾茜·特瑞格温？”一个陌生人问她。

  里查德森寡妇抬起头，五月的明媚阳光被面前这个人挡住了。&1dquo;我认识你吗？”她问，却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那个男人从头到脚穿着一身绿：蒙着灰尘的绿色紧身格子呢绒裤，绿色的夹克衫，还有暗绿色的外套。他一头胡萝卜红色的头，正歪着嘴巴微笑着看着她。那人身上有什么东西让她一看着他就觉得很高兴，但还有别的某种十分危险的东西。&1dquo;你可以说你认识我。”他说。

  他眯缝着眼睛看着她，她也眯缝着眼睛看着他，在他那张像月亮一样圆的脸上寻找熟悉的线索。他看上去和她的外孙们一样年轻，可他却叫出了她年轻时用过的名字。还有，他声音里带着英国北方人才有的喉音，那是她从小就熟悉的腔调，和她熟悉家乡的岩石、沼泽一样。

  &1dquo;你是康沃尔郡人？”她问。

  &1dquo;是的，我是你的老乡。”红头年轻人说，&1dquo;或者说，过去是你的老乡。可现在，我来到了这个世界，这儿的人没有把麦酒或牛奶放在外面给一个诚实汉子喝的习惯，收获季节也没有烤好的面包。”

  老妇人扶稳放在大腿上的那碗豌豆。&1dquo;如果你就是我想到的那个人，”她说，&1dquo;那我对你完全没什么意见。”她听到了费丽达在房间里冲着某个仆人脾气的声音。

  &1dquo;我对你也没意见。”红头的家伙说，他脸上有一点哀伤，&1dquo;尽管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你和像你一样相信传统的人，把我带到这个没有魔法、没有比奇斯小精灵和其他种种精灵生活空间的地方来。”

  &1dquo;有好多次，你给了我好运。”她说。

  &1dquo;有好也有坏。”喜欢眯着眼睛看人的陌生人说，&1dquo;我们就像风，既带来好运，也带来坏运气。”

  艾茜点点头。

  &1dquo;愿意握着我的手、让我带你走吗，艾茜·特瑞格温？”他伸出手给她。那是一只长满雀斑的手，艾茜的视力已经很差了，但还是可以看清他手背上每一根橙红色的汗毛，在下午的阳光下出金色的光。她咬了咬嘴唇，迟疑了一下，然后把自己青筋突起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中。

  他们找到她时，她的身体还是温热的，但是生命早已离开她的躯体。她的身边还有一半没有剥掉豆荚的豆子。

  第五章

  生命不过是昙花一现，

  死亡如影随形时时跟随，

  她是房中暂时的租客，

  他却是等在楼梯上的恶棍。

  ——·e·亨利《生命不过是昙花一现》

  星期六早晨，只有已经起床的卓娅·乌特恩亚亚和他们说了再见。她收下星期三给的四十五美元，还坚持要写一张收据给他。收据写在一张过期软饮料折扣券的背面，字很大，字母写得弯弯曲曲的。在早晨的阳光下，她显得有些像洋娃娃，苍老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金色的头高高盘在头上。

  星期三亲吻她的手，和她告别。&1dquo;感谢您的盛情款待，亲爱的女士。”他甜言蜜语地说，&1dquo;您和您美丽迷人的姐妹们，如同天空一样光芒四射。”

  &1dquo;你可真是个坏坏的老男人。”她冲他摇了摇手指，然后又拥抱了他一次。&1dquo;你保重，”她叮嘱他，&1dquo;我可不希望听到你离开我们的消息。”

  &1dquo;那种消息同样会让我悲痛不已的，我亲爱的。”

  她和影子握手告别。&1dquo;卓娅·波鲁诺什娜亚对你的评价很高，”她说，&1dquo;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