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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梦魇（第1页）

“没有人教你吗？”唐霜歌似没有看到他的神情动作般走到他身前问道，走过去时拔剑放在了一旁，“你以前就不喜欢习武，怎么忽然就想要用弓箭了？”

“我，我……”唐墨脑袋如今有点糊，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借口来，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凉凉的他打了个寒颤，忽然他灵机一动便道，“我来试试改良的弓箭，看看能不能做得用起来更轻便一点。”

“是嘛，那让我看看。”

唐霜歌似没明白他的小心思般，朝他伸出了手，那只手粗糙还有老茧，且带着数不清大大小小的伤痕，虽然有的已经变得极浅，可离得那么近，唐墨还是看了个清楚。

他记得很清楚以前她的手的模样，纤细白皙，虽然带着薄薄的茧，可是却依旧非常好看，与现在截然不同。这只手她以前也这么对他伸出来过，他清晰地记得她的小臂上还因此留下了一道疤痕，每次她把袖子撸起清洗东西时他都能看得很清楚。

就因为她对他伸出了手，他害得她失去了那个与他同年同月生只小了八日的他的亲弟弟唐素秋。一瞬间记忆涌入脑海，他抬头看向唐霜歌，两眼泪汪汪的，同那日般，他颤颤的把手搭在她手上，可那一声“姐姐”好似卡在了喉咙版怎么也唤不出口。

那日他逃课了，跑到了大房的花园里躲着，忽然就有带着各种武器闯了进来，大火烧红了半边天，来找他的小厮和婢女忽然就在月亮门那里猝不及防的被一刀砍死，他缩着身子躲在花圃后拼命地捂住嘴，那种惊惧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他找了个机会就跑，太乱了，到处是烧杀抢掠，有一个婆子看到了他，他认得那婆子的，是刚成婚没多久的大堂哥唐商秋的娘子带来的嬷嬷，他每次跑过来她都会帮他作掩护的。

他像是看到了求命稻草一般就冲了过去，嬷嬷看到了他急得朝他挥手让他快跑，可是他太害怕了，跑了又停，在原地打转不知道能跑去哪里，他刚回头像嬷嬷求助，就见嬷嬷指着他右边的方向瞪着双眼呆住了，不过瞬间她便直挺的倒在地上，身后一个带着笑满口黄牙、浑身是血的男人举着刀现出身形来，他腿打了个哆嗦，嬷嬷浑身流着血，血也从嘴里淌了出来，她还指着那个方向让他快跑，他大喊一声一边哭着一边拼命地跑。

他身子娇小，在混乱的人群中乱窜着，一直冲到了一座已是火海的院子前，热浪袭来伴随着里面惨烈痛苦的尖叫声传来，他哭喊着转身又跑，他回头看到了一个浑身是火抱着也同样被火烧着的孩子的女子尖叫着冲了出来，不过片刻两人皆倒在了地上，那是大嫂子还有他们刚满一周岁的孩子。

他惊骇异常，觉得腿要迈不动了，又跑出了好远被道上的一块石头绊住脚就直直扑在了地上，前面不远的那个院子里也传来混杂的尖叫，有火渐渐起了来。那个院子他知道的，是只比他小几日的堂弟唐素秋的院子。

他爬不起来了，腿又疼又软他拼命地捶着自己的腿，翻了个身就听到有人朝他冲了过来，那人提着滴血的长剑，阴森森的看着他，他直直后退，摇头哭着喊救命，可是没有人来救他。

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又爬了起来就跑，忽然一个碧色身影从对面的月亮门冲了进来，他看清人忽然觉得自己有救了，他拼命喊着“姐姐，姐姐，救我，快救我，他们要杀我，姐姐救我！”

与此同时，院子里也传来同样的呼救声，同样的惨烈，同样的呼唤着“姐姐救我”，那飞奔的碧色身影听到他的声音略顿了下，看了眼要奔去的方向，他忽然感到了绝望竟是自己绊倒了自己，他仰着头再次绝望的哭喊着她，请求她来救他，可她还是无视他走了。

他扭头看向身后，那把刀正朝他砍下来，他双手横在身前身子缩成了一团不敢看，连哭都忘了，可是半晌没见刀落下而是听到人与刀倒地的声音，他睁开眼身体却腾空而起，映入眼帘是一色的碧色，他放声大哭，紧紧地抱着她不撒手。

她没有扔下他，他庆幸着，她抱着他就往院子里冲，她救他不过一会儿，院子里已经烧了起来，而院里的叫声渐止，忽然一道凄厉的喊声破空而出，她与他停在了院门，正好看到了那一幕，那他一生诅咒般的无法忘怀的梦魇的一幕。

那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被伯母紧紧地抱在怀中，一把长剑贯穿了两个人的身体，那孩子伸着手惊恐又痛苦的看向这边，她只觉得浑身冰凉。

“歌儿，快跑！”

伯母朝他们大声喊着，刀从他们身体里抽离，他们吐了一口血，而那孩子已经断了气，他们只听得伯母让他们快跑的声音越来越弱，渐渐地消失的淹没在嘈杂的声响中。

那时他只觉得浑身冰凉，他不敢看向抱着他的这个女子的面容，如果时间重来，他想她绝对不会救他，而她绝对可以救下她的母亲还有她最疼爱的幼弟。

后来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他眼前只有血红一片，抱着他的女子像是疯了一样，拿刀乱砍着杀出一条血路，她护得他好好的，以至于他一点伤都没有，而她却受了重伤，后来再也没有记忆了，等他醒来时她已经不在身边了。

他醒来后偷偷跑去见她，她每日就坐在院子一棵树下擦着剑，什么神情都没有，可是一看到她那无神又冰冷的眼神总会染上让他都战栗的恨意。

他犹记得那一天夜里他看到的那番场景，她住的屋里的东西被砸得粉碎，甚至屋顶上到处都是剑痕，帐子被削得粉碎。她挥着剑狂叫着，那眼睛就好似野兽一般疯狂狰狞，她被人制住了，喂了不知是什么药的药丸，她渐渐地平缓了气息，可是看到站在门口的他时又疯了一样要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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