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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刚刚从里面出来，也没怎么出汗啊。

  6云川低下头，轻咳一声，“吃饭吧。”

  这顿饭是按照他们两人的口味做的，以前的6云川口味重，方楚熙则更喜欢清淡的菜式，两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各吃各的，泾渭分明。

  但现在，6云川像是八辈子没吃过饱饭一般，连方楚熙吃不了的东西都被他一扫而空，惊得方楚熙都担心他会被撑到。

  6云川听了他的劝阻，毫不在意地盛了最后一碗汤，头都不抬:“这么好吃的菜，当然得全都吃完啊。”

  方楚熙闻言一怔。

  片刻后，他起身去给6云川找了一板消食片。

  饭后，6云川主动撸起袖子干起洗碗的活，幸好流程就是把碗筷放入洗碗机而已，倒是免去了他再不小心摔盘子摔碗的惨剧。

  而方楚熙坐在沙上，盯着手机屏微微蹙眉。

  章老师为他介绍的那位导演下周就要开始准备剧，约着他周末见上一面，剧本也基本要在那时开始着手创作了。方楚熙习惯于一段时间里只专注一件事，一心没法二用，也就代表着他至少在这周就要将自己还剩几万字的小说收尾完结，时间十分紧迫。

  另一边，林蓝的消息也叮叮作响，询问他6云川的情况。平常公司有林蓝在，基本能够保证正常运作，但有些重要文件还是得6云川本人来签字。

  方楚熙在微信里问她：“医生有没有另外叮嘱什么，比如他的记忆，需要多久才会恢复？”

  林蓝很快回复：“少则几个月，多则……需要一两年。”

  方楚熙盯着屏幕上的这句话，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正好6云川收拾完碗筷，从厨房快步走到了客厅，他在沙上坐下后，就视线一路追随着他，像是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一般。

  那双眼睛中是方楚熙从未见过的神采，热烈得像是要将人灼伤。

  他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6云川，而现在又得知，6云川会维持这种状态长达数月，甚至更长的时间……他竟然有些束手无策了。

  方楚熙闭了闭眼睛，让自己的心神安定下来，然后睁眼看向6云川：“对公司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6云川：“什么公司？”

  ……那就是不记得了。

  方楚熙继续问：“那你父母，以及你哥哥6云明呢？”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6云川都是一问三不知。方楚熙有些无奈：“蓝姐，就是今天把你从医院送过来的那位姐姐，大名林蓝，是你的秘书。我跟她约好了，明天先送你去医院打点滴，然后再去一趟你的公司。”

  6云川紧紧盯着他：“那你呢？跟我一起吗？”

  方楚熙道：“我要在家里写……”

  他忽而顿住，酝酿好的话一时没说完，因为6云川的眼圈已经以肉眼可见的度红了起来。

  方楚熙心中一沉，移开了目光。

  又是这样。

  不管是失忆前的6云川，还是失忆后的，都只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要求别人，却从不会管对方需要为了他而付出什么。

  方楚熙刚准备直接拒绝，却听见6云川压低的哭腔：

  “我……呜、我会乖乖的去医院和公司，不管老婆让我去哪里，我都会去的。”

  “但是，我想一回家，就能看见老婆……好不好？”

  方楚熙怔怔地听着，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在6云川快要溢出来的泪光里，点了点头：

  “……好。”

  一个简单的音节落下，6云川的神色便堪称骤然放晴，眼角还挂着泪水，看着方楚熙的目光却愉快而炽热，令方楚熙都有些浑身不自在：“十点了，准备一下洗漱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他起身去了洗漱间，将柜子里6云川常用的杯子与电动牙刷拿了出来，6云川的视线却没有落在他手中的东西上，而是瞥向了柜子里一对一黑一白的洗漱杯。

  6云川指向白色的那个：“老婆，这是你的吗？”

  方楚熙对他这个称呼几乎已经有点麻木了，想纠正又怕戳中他的泪腺阀门，于是只得无奈地一点头：“是。”

  6云川又问：“那黑色的呢？”

  方楚熙没能立即回答他。

  这对杯子是他一起买回来的，以前，他总喜欢往家里买各式各样的情侣物品，只是6云川几乎从来不用。

  他宁愿拿一次性塑料杯接水，也从没碰过那些方楚熙专门为他准备的情侣物品。

  后来，方楚熙渐渐不再买了，只是这对杯子是个意外。商场打折促销，买一送一，他就鬼使神差地拿了一黑一白——现在想来，可能还是过往的旧习惯在作祟。

  “……商场促销送的。”他对6云川解释道，顺势移开了目光。

  谁知6云川直接拿起了那个黑色的被子，一边接水一边道:“那我就用这个了，正好，情侣杯。”

  说着，他冲着洗漱台镜子里倒映出的方楚熙咧嘴一笑。

  男人的额稍稍凌乱，一改平常一丝不苟的模样，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代，桃花眼眼尾带笑，透出一股松散的少年痞气来。

  方楚熙呼吸一顿，然后慢慢地扭开了头:“……都可以。”

  他将洗漱间留给了6云川，自己则在衣柜拿了的床单与枕套去了客房。6云川上次回来还是一个多月前，客房的床已经有些落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