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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折子戏（第1页）

这一天，林涣陪着钟离先生在政务厅忙碌了一整日，期间哪也没有去，最多只是短暂回了趟家，拉着兄长一同嘀咕着第二天要出门的事情。

“约戎昭…？”胡行知轻声道，“这…”

“嗯…想约着他一同出门走一走，散散心。”林涣点头，“不过，今天不会走，明天出发。”

“嗯。”胡行知微笑，又道，“那你们出门在外小心一点儿，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有分寸。”

林涣安抚完了兄长，又和父亲打过招呼，这才转身朝门外走去，往宫殿的方向走回去，她今日哪里也不想去，只想陪在他的身边，只想守着他，告诉他，她一直都在。

早些时候钟离先生的状态，实在是让她很担心，很难过。虽然他总是冷静自若，强大到让在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感觉到安心，仿佛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扰乱到他的心境。可是，她却能察觉得到，那一刻的钟离先生，很疲惫，很痛苦，整个人都仿佛慢了半拍，倦怠异常。那应当就是所谓天理所加注于灵魂之上的磨损吧，无法抵消，也无法逆转，缓慢而持续的腐蚀着自身，最终无法控制的忘记自己的初心，甚至是忘记曾经的所立下的契约，与最初的志向逆向而行。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近的面对磨损给重要的人带来的痛楚，是那么清晰，却令她无能为力，手足无措。她明白，他一直在用自己坚定的意志与这种存在硬扛着，这么、这么多年，经历过故友离散，时光荏苒，人世弗转，几经变换，磐石却依旧不变不移。

林涣悄悄的红了眼眶，却微微抬起头，不让泪水从眼角滑落。他一直都在坚持着，所以，她也不愿再在他面前暴露出丝毫的软弱，因而给他带来更多的压力。如果可以，她想要成为他身边那个，永远不会离去的人。他想要守护璃月，而她，既想要守护家人，也想要守护他。

回倚岩殿的这一路，她走的很慢很慢，仿佛是走过了千山万水，无尽的岁月，从一个世界，走向另一个世界，最后走到了他的面前。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而他那么的温柔，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而这样的他，允许自己，走到他的身边，令她想到都会热泪盈眶。

身前传来了低沉又柔和的轻唤声。林涣抬头望向那边，书桌旁的人难得不再忙碌，正专注的看着她。

她弯唇笑了笑，脚步不禁轻快了不少，走上前，走到了他的身边，问：“先生找我吗？”

“嗯…”钟离轻颔首，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轻声询问，“今天也不走？”

“嗯呢…”林涣眨了眨眼，笑道，“今天陪你，哪儿也不会去。”

钟离先生垂眸，“你不常来倚岩殿，在这里切莫要太过于拘束了…说实话我也觉得，在倚岩殿之外的地方见你更感觉轻松。”

“我知道…”林涣歪了歪头，浅笑道，“但我更知晓您平日里政务忙碌，能出来找我，找父亲喝茶谈心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我父亲和我都想让您在难得悠闲放松的时间里轻轻松松的，不想那么多太过于沉重的事情。而我也仅仅只想要陪在您身边，您难得出来，那我便想着多来找找您，看看您，哪怕是什么也不做，仅仅只是和你在一起，陪您处理政务，也已经足够了。”

听罢，钟离笑了笑，轻叹：“也就真是难为你，你们…这般迁就我…唉，罢了。”

林涣摇了摇头，抬头望过去，“先生言重了…我，我只是想要见你，只是想你了…”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忽而微垂，避开了林涣的视线，随即，伸出手来，牵住了她的手，“陪我…坐会儿…”

很轻巧的避开了林涣方才的话语，唯有沉默。

“阿涣，你听过折子戏么？一场没有开始和结局的盛大演绎。而我们如今，亦是在这样一封折子戏当中，故事的开头不知所起，荒诞且毫无意义，而结局未卜，不知道曲终人散之后会是怎样的寂寥…只有过程中的与人们，与你们同行的悲喜交集，感动柔软是真实存在的，只有陪璃月走过的这么多年时光是真实存在的…你、你们…是真实存在的。可是阿涣…抱歉…”

钟离的声音在空寂的书房里内响起，伴随着窗外有轻风吹动树叶的簌簌声，显得格外苍凉寂静。

“阿涣，我…”钟离握紧她的手，将她拉进了怀抱里。

他还想要继续说什么，可是嘴巴张了张，却还是被他咽了下去，最后化作一声幽幽的叹息，“…原谅我…”

这个拥抱来的有些猝不及防，却令人眷恋。

林涣靠在他肩上，静默片刻，突兀地道，“钟离先生我懂，您不必说，我都懂。”

“至少，我们都是真实存在于你的身边，不管是在的人，还是离去的人，他们都曾经真实的存在于你过往的生命之中，就算是只能在记忆中去寻找往昔的时光，也依旧值得留念，不是么？”林涣闭上眼，语调柔软轻缓，“未来的事情，就留给未来去想，走近了，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是么？而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就让它留在过去，就如同您一直以来

秉持着的；而现在所拥有着的，就好好珍惜着，认真的看着，牢牢抓紧，不要让它从手心里逸散溜走…暂时，这样就足够了，不要让现在成为遗憾，却在未来追悔莫及。”

“我是这样想的，也是突然就想通了…”林涣轻声笑着，“悄悄和钟离先生说，胡伯伯…是父亲，行知兄是兄长，我也不想等到未来失去了，才去悔恨痛苦。”

是啊，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至少，现在的他们，能够有缘份这样的相聚，便已经足够幸福了。她想要告诉他，这份美好，是由他赋予的。

“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不论未来发生什么…至少此刻，我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