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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内应（第1页）

秋风萧瑟凛冽，轻风中微微飘扬着冷冽如冰的雨滴，难入眠的夜，女子心绪苍凉寥落，正自倚阑眺远，山远，路也遥，心中所思之人，望而不见。

往日此时，宁裕弦心想起自己的妹妹宁裕澜，她会坐在琴前，纤纤玉指轻轻拨动，琴音如泉水般流淌，如泣如诉内心苦闷与哀伤，岂料今日走得匆忙，独留琴弦微凉，烟雨空蒙下，落花流水，唯独不见旧人。

宫墙内宫灯摇曳，绿叶枯黄，光秃苍老的树干，更显景象凄凉，今天是宁裕澜奉命和亲西域蛮国的日子，宁裕弦强忍着泪水，脑海里回想起那一日，宁裕澜假扮作一老道姑模样，与申宗琴一起同行南而去。

亲眼看看母亲常常说起的万九凌，他的儿子是怎生模样，只是自己的妹妹宁裕澜，竟称自己为申宗琴的师父，然而，她师父的大名早已在江湖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身后脚步声传来，宁裕弦回头一望，正是她的母亲，也是宁裕澜的母亲，兰千尧将军的女儿，兰焕将军的妹妹，宁氏。

如今已是年近半百的年纪，面容端庄美丽，身姿依旧优雅大方，未及开口说话，兰萧萧咳嗽几声，常年在深宫孤影徘徊，难免心伤体弱，再者多年孤寡抑郁，早已落下心病，与身体上的疾病。

北国老王仅是看在兰焕将军在前线领军的面上，以及兰家家大业大，世代忠良，一年才来看她几眼，便急匆匆赶回另一个年轻且花容月貌的妃子那儿。

宁氏一直生不出儿子替皇上传宗接代，连生三个女儿在宫中地位自然不高，宁裕弦原本还有一个姐姐，只是早年不幸夭亡，宁裕弦从未见过。

窗外零零落落的雨点，宁氏声音凄厉哀婉，面上依旧挤出一抹笑意道：“你舅舅兰焕，在信中不惜笔墨夸你与欲澜。”

宁裕弦自然知晓所为何事，正是自己设计将南国的第一门派铁泉派，他们手上的一百来箱军资器械截获，送至北国大军手上，日后南下所用！

宁裕弦只道：“母亲，此行收获颇丰，已得知钟神医的下落，届时将其请来为母亲看病。”

说话间，宁氏又是几声咳嗽，摇摇晃晃的身子，叫仆人搀扶着坐下，摆了摆手道：“我一生能有你们俩个女儿，心满意足了。”当年，宁氏也曾追随过父亲兰千尧，在沙场征伐，杀敌斩马。

宁氏闻言，脑海中浮现当年往事，话锋变过道：“当年多亏是钟神医相助……”

十多年前，宫柳凝绿，一天黄昏里，才几岁的宁裕弦正自在树上攀爬，纵身跃起，倒垂落下，身轻如燕，手持长剑，有模有样。

嘴上连连说着，长大后要与母亲一样上阵杀敌，岂料也是当天，一枝树枝将其脚上软骨刺穿，她强忍着疼痛，一步一步慢慢去寻母亲相助，然而也是不巧，数月不来一趟的北国王上，他今儿竟来了！

宁裕弦深知母亲每日愁容满面，便是因父皇将其常年冷落，心念于此，宁裕弦咬紧牙关，强忍着腿伤，回自己房中，也是那一天夜里，宁氏怀上的宁欲澜。

夜里，伤痛愈发难忍，宁裕弦嘴唇发白，颤抖不止，而她身旁有一人夜里值守，便是申宗琴！

她一眼看出不对劲，将宁裕弦身上遮掩的被子揭开，顿时间大惊失色，一支树枝，牢牢的困在宁裕弦的小腿，鲜血已经凝固。

申宗琴二话不说，夜里，她正要将宁裕弦背起，岂料宁裕弦却道：“挨过今夜，等父走后……”

宁裕弦深知只能强忍过今夜，所谓报喜不报忧，如若叫父王知道，一定当面指责母亲的不是，今后怕是不再来了。

申宗琴性子刚烈，哪里管得这么多，深更半夜将其背起，路上太监她都熟悉，一路畅通无阻。

终于赶到钟太医那儿，钟太医果真是妙手回春，当即将宁裕弦的一只脚给治好，至少能行走自如，只是如今季节变换常感不适。

“钟神医如今在哪？一下子无影无踪消失人间数十年。”

宁裕弦颤颤巍巍道：“一个女子告诉我，钟神医不知得罪何人。”

“如今甚是寥落，舌头叫人砍去，哪怕是写方子，也要有人亲眼过目方能送出……”说到这里，宁裕弦已是几滴热泪落下。

“看信的人与钟神医隔千里远，信件往来多则一月，少则半月，有时候方子传回，病人已断气而亡。”

宁氏一听，眼神里不由得泛起一丝疑惑与惊诧，强忍着咳嗽问道：“何以如此凄惨？他究竟做错什么？”

宁裕弦再道：“女儿已经设法施救，不日即可将其救出，替母亲看病。”

“当年……万九凌的儿子，与宋后的女儿有消息吗？”

宁裕弦宽慰道：“我已将飞燕剑交给万九凌的儿子万宸肃手里，母亲宽心。”

话音未落，她再道：“只是宋后的女儿还未有下落，我已令人多加打听。”

宁氏闻言默默点点头，道：“飞燕剑在他手里，我自然宽心一些，想来你舅舅的兵士看见飞燕剑在他手上，自然不会难为与他。”

宁裕弦正色道：“母亲放心，

找到宋后的女儿，就将他们一起接回北国来，一刻也不拖沓。”

宁氏点点头，肃然道：“后宫的皆嘲我无生儿子的命，殊不知我为俩女儿深感自豪！”

宁裕弦深知此话另有其意，面色一沉，凸显凝重，道：“欲澜此行，不止和亲这般简单吧？”

话音脱口而出，她期望事情，只是如此简单，欲澜只是和亲出去，对方也嫁过来一位公主为妃，仅此而已，

岂料母亲兰萧萧潸然泪下，不禁叹气，默默点了点头。

宁裕弦胸口宛如一震，便不甘心要一问究竟，道：“父王令她去做什么？”

说话间，早已泪如雨下，声音凄厉，零碎落下的雨滴在窗外，萧萧寒风却吹打在宁裕弦身上，仿佛风雨皆落在她身上，兰萧萧默然良久。

昨日欲澜出嫁的热闹场面宛然在目，她道：“欲澜她，欲澜她……在那边做父王的内应……”

宁裕弦一听，顿时间面如死灰，不知任何朝代与国，行动一经败露，对付内应皆是用剥皮抽筋的刑法，惨不忍睹。

她再也无法忍受，霎时间泪如泉涌落下，母女俩人紧紧相拥而泣良久，宁裕弦默默地说道：“以前我不理解舅舅，现在我知道的。”

话犹未了，她语气颤颤巍巍道：“设身处地想想，如若我是舅舅，我也会和他一样的选择……”

宁氏嘴上默默说道：“只希望你舅舅他早日平定南方，收复失地，届时或有办法，恳求你父王收回成命，让欲澜能安度余生，不为他一统天下的野心，去做危险的事……”

说到此处，几行热泪落下，宁裕弦心中暗暗祈祷如此，然而她深知，祈祷是无能者的唯一选择，她的一只脚虽然有隐疾，然而心志依旧坚毅。

她擦去眼泪，尽管难以抑制，道：“母亲，此行南下，我定助舅舅一臂之力！”

宁氏深知宁裕弦身上的担子，便宽慰道：“战争的事儿，归根到底，还是交给你舅舅吧。”

话音未落，宁氏再道：“当年你的腿伤伤能治好，宋后的女儿与万九凌的儿子，能回北国，我也就心满意足的，再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