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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那是鸟屎吗那是血（第1页）

“虚静山上不虚静，欢喜树下不欢喜。”

白方霁一个人斜倚在欢喜树下，嘴里念念有词。

欢喜树是一棵千年老树，树冠绵延丈许。白方霁给自己找了一个树脚下不太容易被人现的角落，图得就是清静。受伤后难得有一阵清闲日子不用练功。

六年前没人给她解释的机会。三人成虎。旁人越传越邪乎，只道是她嫉妒方晴，故意引其到后山虐杀灵宠，由是二人心生龃龉。

真是笑话。白痴才会做出这种傻事。杀死飞节对自己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下山之后，师父白道仁大雷霆，想要把白方霁逐出师门，亏得师母和众多弟子求情才让她留在山中。虽然留下来了，惩罚却是在所难免。

虚静山有一处覃思罅隙，是专门用来惩罚门派里恶贯满盈的弟子的。覃思罅隙本就地处峡谷之中，一年始终没有阳光进入，被罚之人被关在隙间，看不见光，也听不见声音，由此也不知道四面黑暗中是什么。据说之前有弟子被关进去十日，出来已然痴傻，精神涣散。

师父让白方霁做选择，如果不退出师门，就到覃思罅隙待上一个月。一个月时间，出来没死，也要变成活死人了。当时大师兄闻言大亥，跟二师兄在正殿外跪了一天一夜，也没能改变师父的主意。

而白方晴因为好朋友残酷地杀死了日夜陪伴自己的灵宠，一时间难以承受这么强烈的刺激，开始了间歇性地失神作，只能在自己的别院静养。师父也没有再对她施以其他的惩罚。

一个月后，白方霁重新见到阳光，除了眼睛有段时间无法适应光线，蒙起了黑布纱以外，反而更加能吃能睡了。让师门众人吃惊之余，还留下了一个上品级没心没肺的形象。

只有白方霁自己知道，十岁的她究竟是怎么熬过那段日子的。在罅隙的虚无之中，大部分时间都处在五觉丧失的状态，中间她尝试过自残，甚至自杀，但没有任何工具可用，只有沉溺深海的恐惧。大脑的思维意识异常清醒，无数画面不断闪回，尤其是那条在后山密林中遭遇的黑色影子，黄光一次次勒上她的脖子。

她开始流泪尖叫，但是无人听见。是他，一定是他杀死了飞节……可他为什么要饶我一死呢？更令人困惑的是，当时勒得那么紧，脖子上明明应该留下勒痕，醒来后却什么瘀痕也没有，以至于任她解释另有他人，却无法拿出证据说服在场的人。任何说辞都像是狡辩。

黑影人从那以后消失地无影无踪。在隙间待过之后，她对别人、对自己都没有指望了，大概那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让她觉得只要活着就好，哪怕混吃等死。

只不过，白方霁心中还有一项挂念，那就是小酌。

当初进罅隙之前，她拜托潭林师兄帮着照顾小酌，谁知出来之后，哪里还找得到小酌的影子！问潭林，潭林支支吾吾才告诉她，小酌已经失踪半个月了，但具体去了哪里他也不晓得。

白方雯在山上各个别院疯似的寻找，徒劳无功。直到在去较场的路上再次遇到白方晴，才有了线索。

白方晴在失神作结束之后像是换了一个人，性情大变。她举着房间的新佩饰向白方雯炫耀，那佩饰镶着一块紫玉，晶莹剔透，下却不是流苏坠，而是黑白相杂的垂顺的毛。

“知道这白色的毛是谁的吗？是飞节的，不是，它应该叫小白才好嘛，叫小白可能不至于死的那么惨。”

“爹爹已经帮我把小白的元神封印在了这玉石里，它可以永远陪着我了。”

“至于这黑色的……”

未等白方晴话音落下，白方霁就已扑过去揪住了她的领子，“小酌在哪里？你把它怎么了？”

白方晴的脸被憋得通红，眼睛却煞有介事地看着白方霁，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白方霁双手猛地刺痛，随即失力放开了对方。她转头一看，是大师兄平璋。

“方霁，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我胡闹……白方晴镇静了一下，一字一顿说道，“我只是，想问她，我的灵宠在哪里而已。”

“你是说你的那只太白兽？”平璋语气不带多余的情绪，“你可知道，师父带回山来的两只太白兽，是相克相生的。一只死了，另一只也不会存活太长时间。”

“那它是也死了吗？”白方霁声音嘶哑。

“它没死，但至于命数如何也未可知。”

“这是什么意思？”

“你进了覃思罅隙，本来就是一种精神折磨。师父说，饲养太白兽的主人通常会与自己的灵兽心意相通，灵兽死后主人也会经历或长或短的失魂落魄。方晴便是如此，不能再让方霁从隙间出来之后再遭受一轮惩罚。因此，为了给它续命，师父将它送给了道蓝地的一位神医，这神医云游四海，居无定所，便再无音讯。”平璋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那毛，是方晴留下来做纪念的。”

师父也还是挂念着我的……

啪嗒，啪嗒……白方霁感觉有两大滴水珠掉到了自己脑门上，把她从六年前的回忆中拉回了欢喜树下。

日近正午，这时辰树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露水才对。她抬手一摸，一阵黏腻，老天爷不会奖励我两颗鸟屎吧，太倒霉了！

白方霁挣扎着起身，胸口的伤口传来一阵钝痛，她顺势把手指在草丛上蹭了蹭，打算挪个地方继续放空自己。

啪嗒……又一滴，落在了她衣服的前襟上，殷红了一片。

这是……白方晴低头看看自己手指，这分明是血啊！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她抬起头，树干上也有血迹，血还是新鲜地没有干掉。

“是谁在上面？”白方晴大声喊道，主要也是为了给自己壮壮胆量。

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回应她。

白方晴动起还没完全恢复的灵力，打算攀到树上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