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猫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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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个人，为何深夜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司天监连忙凑到了窗前，竭力想听清他们的对话。然而，一老一少却只是在伽蓝白塔绝顶上站着，负手临风而立，彼此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然地看着头顶斗转星移。

  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大司命开口了，&1dquo;怎么样，你也看到了吧?”

  &1dquo;是。”时影轻声道，&1dquo;看到了。”

  &1dquo;空桑覆灭，大难降临&he11ip;&he11ip;血流成河啊!”大司命用手里玉简指着那片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归邪，叹息，&1dquo;空桑人的末日要到了!而现在帝都这些人却还只忙着勾心斗角!梦华王朝?哈哈，都还在做梦呢!”

  什么?大司命又喝醉酒了吧?司天监心里&1dquo;咯噔”了一下。

  他踮起脚，从窗口往大司命指的方向看去，星野变幻，群星历历，却怎么着都没在那片区域里看到有东西。等他忍不住探头再看时，眼前忽然就是一黑——巨大的翅膀从天而降，轻轻一扫，就将这个偷窥者迎头击得晕了过去，尖利的喙子一啄，将软倒的身子横着叼了出来。

  &1dquo;重明，不许吃!”时影微微皱眉，头也不回地呵斥，&1dquo;放回去。”

  神鸟羽翼一震，不甘心地将嘴里叼着的司天监吐了出来，隔着窗子扔回去，出了咕咕的抗议声。

  时影重望了一眼星野的方向，对着大司命点了点头：&1dquo;是的，在下看到了——您的预言虽然残酷，但却是准确无疑的。”

  是的，在那个星野里，有一片肉眼尚自看不到的归邪，如同一片淡淡的雾气，悄然弥漫，将在五十年之内抵达北斗帝星的位置。当代表亡者重生、离人归来的邪魔笼罩大地时，云荒将陷入空前的大动乱!

  &1dquo;可惜，除了九嶷神庙的大神官，整个云荒竟然没有第二个人赞同我。”空桑的大司命摇着头笑了起来，&1dquo;呵呵&he11ip;&he11ip;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危言耸听，一个个都是睁眼瞎!”

  &1dquo;无需和那些肉眼凡胎之人计较。”时影深深一弯腰，肃然，&1dquo;您用半生心血推算出了这个结果，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做吧——”

  &1dquo;你?你想做什么?你又能做什么!”大司命看了一眼面前的后辈，冷笑，&1dquo;你难道觉得自己能够扭转星辰的轨道吗?可笑!造化轮回的力量，如同这浩瀚的苍穹，没有任何凡人可以抵挡!”

  时影微微一躬身：&1dquo;尽人事，听天命，如此而已。”

  &1dquo;这么有自信?”大司命笑了一声，摇了摇头，&1dquo;那么，告诉我，你这一次去苏萨哈鲁，有找到&1dquo;那个人吗?”

  时影沉默了一瞬，叹息：&1dquo;没有。”

  顿了顿，又道：&1dquo;我把整个苏萨哈鲁的鲛人都杀尽了，可那片归邪却依旧没有消失——所以我只能回到伽蓝白塔，通过玑衡来预测社此刻的所在。”

  &1dquo;你是找不到祂的，因为天命注定祂必将存活下去!”大司命摇了摇头，须在风里飘飞，&1dquo;祂，是上天派来报复空桑的，是注定要灭亡六部、带来倾国之乱的人——你和我，都无法阻拦!”

  &1dquo;只差一点点，我就能找到祂了。”神官却语气平静，&1dquo;离预言生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呢&he11ip;&he11ip;我总会找到祂的。”

  大司命怔了一下，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1dquo;你!”他抬起玉简，拍打着时影的肩膀，&1dquo;你不知道在这个帝都，人人都在为眼前的利益像疯狗一样争夺吗?你为何却要将眼睛盯在那么久之后?谁会在意几十年之后没生的事?”

  &1dquo;我。”时影没有笑，只是静静地答道：&1dquo;如果都像其他人那样，只安享当世荣华，那么，这世间要我们这些神官司命又有何用呢?”

  &1dquo;&he11ip;&he11ip;”大司命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久久地看着这个年轻人，忽然叹了口气，&1dquo;二十几年前，我让帝君把你送去九嶷山，看来是送对了&he11ip;&he11ip;我时日无多，等我死后，这云荒，也唯有你能接替我的位置。”

  时影微微躬身：&1dquo;不敢。”

  大司命皱眉：&1dquo;有什么不敢?我都已经向帝君举荐过你了。”

  时影垂下了眼帘，看着脚下遥远的大地，忽然轻轻叹了口气：&1dquo;多谢大司命厚爱。不瞒您说，如果此次的大事能安然了结，在下想脱去这一身白袍。”

  &1dquo;什么?”大司命愣了一下，&1dquo;你&he11ip;&he11ip;你不打算做神官了?”

  &1dquo;是的。”时影笑了笑，语气深远。

  大司命脸色微微一变：&1dquo;你和帝君说过这件事了吗?”

  时影摇了摇头：&1dquo;尚未。言之过早，。”

  &1dquo;帝君未必会同意。”大司命神色沉了下来，有些担忧，&1dquo;他在你童年就把你送到了九嶷神庙，其实就希望你做个一辈子侍奉神的神官，不要再回到俗世里来——你如果要脱下这身白袍，只怕他会有雷霆之怒。”

  &1dquo;他怒什么?”时影冷笑了起来，语气里忽然出现了一丝入骨的讥诮，那是罕见地动了真怒的表现，&1dquo;即便脱下了这身白袍，我也不会回来和弟弟争夺帝位的——他不用怕。”

  &1dquo;&he11ip;&he11ip;”大司命一时语塞。

  &1dquo;而且，我现在的人生，也不是他能够左右的。”时影声音重克制了下去，淡淡道，&1dquo;当我想走的时候，谁也拦不住。”

  大司命沉默了片刻，问：&1dquo;那&he11ip;&he11ip;你不当大神官之后，想去做什么?”

  &1dquo;还没想好。”时影淡淡道，&1dquo;等想好了，估计也就是走的时候了。”

  大司命看到他说得认真，也不由得严肃起来：&1dquo;一旦穿上这身白袍，是没那么容易脱下的。要脱离神的座前，打破终身侍奉神誓言，你也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真的打算接受雷火天刑，散尽灵力，毁去毕生苦修得来的力量，重沦为一个平庸之人吗?这个红尘俗世，有什么值得你这样!”

  老人的声音凌厉，近乎呵斥，然而年轻神官的脸上却波澜不惊。

  &1dquo;大人，您也是知道我的。”时影只是淡淡地回答，语气平静，&1dquo;我若是一旦决定了要走那一条路，刀山火海，粉身碎骨又有何惧?”

  &1dquo;&he11ip;&he11ip;”大司命不说话了，看着他，眼神微妙地变了一下，忽然开口，&1dquo;影，你不会是动了尘心吧?”

  时影的脸色微微一动，没有回答。

  &1dquo;果然如此!”大司命倒吸了一口冷气，又抬起头，看着漫天的星辰，苍老的脸在星光下露出一种不可形容的神色来，&1dquo;你可真像你的母亲啊&he11ip;&he11ip;唉，枉费了我一番心血把你送去九嶷!”

  时影有些愕然地看着大司命，不明所以。

  他知道自己在襁褓中就被帝君送去遥远的九嶷山修行，其实是出自于大司命的谏言。但那么多年来，他从未问过这个亦师亦友的老人，这个改变了他一生的谏言到是真的还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