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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来乍到（第1页）

潮涨潮落，红如血。

膻腥高挂，大块切。

剥皮拆骨，不留屑。

胡母纳贡，不可缺，只怕那深渊的泰坦，帮你了结！

——节选自“屠宰歌”

……

比尔吉沃特，不法之徒的世外天堂。

这座独一无二的港城一直是符文之地上最为色彩斑斓、四通八达的地方，也是声名狼藉的怪物猎人、雇佣兵和恶棍们的避风港。

在家乡混不下去，试图逃避审判、债务和迫害的人从已知世界的四面八方来到这里安家落户，成为了海蛇猎人、码头帮派和走私偷运者，做着一步登天的美梦。

这里是充满机遇的地方，不受到任何正规政府和贸易监管的制约束缚——无论是来路不正的军火、魔法道具、远古器物，一艘长尾船、一些俯听命的水手，脱离贫民摇身一变成为船长、拥有自己船队的机会，一尾价值足以在德玛西亚远郊畔盘下一个贵族庄园的琢珥鱼……只要抓住机遇站稳风浪口，一概唾手可得。

但比尔吉沃特也是极其危险的地方。随时可能盯上你的流浪汉、扒手、暴徒，当地黑帮间的火拼，游荡在城内或深海之下的荒唐精怪——深海泰坦、潮汐海灵、河流之王和血港鬼影……还有最恐怖的灾难、浩劫。

蚀魂夜。

有时候灾难的可怕之处更多在于它们的突如其来。人们狂妄地以为了解灾难，就能与它共存，甚至掌控它，从中牟利，却最终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经历过多次蚀魂夜，人们似乎总结出不少规律来：比如说蚀魂夜总是一年一度，可以大概推测出袭击的时间；比如说一些逝者被束缚于实体中，生前的盔甲、书本或者护身符之类的物件，只要摧毁了实体，大多数情况下对应的灵体也会被消灭；比如说驱逐和消灭逝者灵魂的方式有很多种，巫术和海克斯科技，银制的、受过祝福或者注入奥术能量的武器也会奏效，甚至火焰与阳光……

那些侥幸从第一次蚀魂夜中幸存的比港人以为有了对付蚀魂夜的经验，一些走投无路或者胆大包天的拾荒者和宝藏猎人就以此为倚仗，造访海力亚的废墟，搜寻着埋藏其中的奥术宝藏。

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拾荒者做着财的美梦，也确实不乏小赚一笔甚至穷儿暴富的人。他们的传奇故事吸引着更多的人投身到滚滚黑雾中，却少有人看见了黑雾之下的累累白骨。

在黑雾中讨生活，就是在悬崖上走钢丝，一个不走运就可能粉身碎骨。

老牙片对此深有体会。

几个月前，他还是一个船长，拥有着自己的船，往返于比尔吉沃特和暗影岛之间，贩卖那些从暗影岛外围挖掘出的老古董，顺带捞上几网小鱼。日子有盼头，老牙片攒了一小笔钱，很快就能买下第二艘船，然后是第三艘……直到拥有自己的船队，有实力在码头占下一片港口，拥有属于自己的地盘。

然而从暗影岛二度爆的黑雾吞噬了全部的船员，数年的积累毁于一旦。老牙片还算走运的，爬上自己准备的救生船拼了命地划，侥幸活着回到了比尔吉沃特。

往常的蚀魂夜一年才会爆一次，并且总会在一夜或数天后退去，就像是积累了足够的怒气，如火山爆一样大肆破坏一通就能得到满足。但现在，世界对黑雾的固有印象被打破了。

与上一次蚀魂夜没隔多久，短短几个月后，蚀魂夜忽然一反常态地二次袭来……并且经久不衰，它仿佛附骨的蛆虫，停滞于一些地区，久久不愿意消散，而那些冒着绿光的亡灵就如同闻到了血腥的鲨鱼一样，兴奋地到处游荡。

比港附近明亮的海域如今变得黑暗潮涌，冲刷着沿海而建的各个定居点。庞大的码头港口以灰港为界，靠近暗影岛的那一片都被浓郁的黑雾笼罩，不时有大群的亡灵生物从雾中冲出，袭击着附近的一切生灵。

哪怕是来自芭茹文明的祭司们和真者也对这异常束手无策，只能借助他们信奉的胡子女士的神力将黑雾限制在灰港之内。

人们才惊觉他们对黑雾习性的总结不过是自作聪明，数个港区的沦陷和不计其数的宝藏猎人丧命在暗影岛上这一事实给了包括老牙片在内的许多人一个血淋淋教训：不要妄图揣测那些能轻易要你命的东西。

兜里有些钱的人会经常光顾上城区的酒馆，痛饮美酒、寻欢作乐——不过要不了几天，他们就会回到港区，与猎海人队伍讨价还价，加入下一次生死难料的远航。

那些牙齿咔咔作响的亡灵让侥幸活下来的老牙片几次都从梦中惊醒，在酒馆醉生梦死了几天，老牙片花光了自己最后一枚铜鲱鱼，也变卖了所有能卖出去的家伙事。如今的他混迹在港口码头，干着贫民的杂货，换取几枚硬币或是一口热饭，等待着那个新冒出来的船长看上他。

付得起钱的早就离开比港，坐上通往瓦洛兰、恕瑞玛，或者随便哪里的航船，只想避开这次史无前例的灾难，老牙片还没见过几个头脑犯蠢的主动来到这危险的港口城市，但今天他开了眼界了，装货船卸完货火急火燎地返航了，留下三个打扮与比港人格格不入的外乡人。

第一个下船的是个浪人武士，蓬松凌乱的被高束于后脑，陈旧的斗篷、印着刀痕的轻甲和一柄……孤僻的剑。他稳稳地踩在了港口的木板上，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人群，每个被他注视的人脸上都落下微痛，像被针刺了一下。

走在中间的是个掩着面容的女子，那气质、身段简直比深渊中最稀罕的珍珠还要动人。比尔吉沃特的女人都被风浪磨砺得皮肤粗糙黝黑，再天生丽质也不好看了，周围的那些船工水手哪见过这般天仙般的人儿，一个个呆立在原地张开嘴，仿佛被勾了魂一般。

最后面的则是个俊逸出尘的青年，衣袂翩翩，举手投足气度不凡。他仿佛没有察觉到港口码头污浊的血腥气和腐烂的臭味一样，好奇地打量着来往的水手工人，还有不远处那些被吊起分割的海兽和大鱼。

在这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出没的混乱之地生活得久了，老牙片也练出几分看人的本事，这二男一女，不大可能是来送死的蠢蛋，更像是有权有势的公子或是某些偏远小国的王子和他的女伴，带着护卫出来游山玩水一样。

说不定自己有机会小一笔、甚至东山再起……

老牙片酝酿了一下，露出谦卑的笑容，迎了上去。

……

“这就是比尔吉沃特。难怪你要请贴身保镖。”

“是感受到太多的敌意了吗，剑客先生？这里的虽然一点不像艾欧尼亚，但……它是丰富多彩的！可以闻到淡淡的海腥味。还覆盖着一层海水泡沫……”

阿狸眨眨眼，忽然打了个哆嗦，“但这里的空气太湿润了，我不喜欢尾巴变得湿漉漉的……好吧，我收回对这里的评价……”

走在最后的伊默忍不住道：“你们在这时候来比尔吉沃特，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在海上漂了一个多月，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但艾欧尼亚和比尔吉沃特之间的守望者之海上早已被黑雾占据，这一趟海程走下来，船只遭受了不下十次亡灵群的骚扰。要不是阿狸三人本事不小，帮着出力对抗亡灵，这艘船在半途就该沉了。

离开了艾欧尼亚，伊默与灵界的联系也被压制到了一个极低的程度，就像是飞出了太阳系的飞行器，偶尔才会传来一段断断续续的波动。

要不是斐洛尔之旅，幻梦池壮大了他的精神力，暗裔骨镰上的封印早就被突破了，即便如此，佐兰妮也已经复苏过来，不时用蛊惑的话语动摇伊默的心神。伊默只能用自己的精神艰难抵抗，现在的他急需在比尔吉沃特找到能够加固封印的物品。

幸好在纳沃利时伊默顺道将世界符文·坚决放回了长存之殿，请卡尔玛暂为保管，不然在比尔吉沃特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有着暗裔兵器和世界符文双重麻烦傍身，会惹出什么乱子还不知道。

“说不定蚀魂夜的异常正是我寻找的契机呢。”阿狸不以为意，盈盈地笑着，凑到伊默身边，伊默鼻端立刻传来一股清香，混合着柔和的花香和温馨的木质调，幽香隽永，让他精神一阵舒适和惬意，“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是对我心怀不满嘛？”

瞅着阿狸楚楚可怜的表情，伊默深吸一口气，然后偏过头去。

每次阿狸作出这般姿态，伊默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阿狸嘻嘻一笑，回过身去。

“几位是头一次来比尔吉沃特？有什么事是我能效劳的吗？有一个本地人领路，不管办什么事都会方便不少。”

就在他们交谈时，一个身材不高的中年人凑到了他们眼前，这男人脸上皮肤呈现出赤红的颜色，因为风吹日晒，早早地现出老态。

刚一靠近，比空气中浓烈数倍的夹杂着鱼腥味和汗臭味的气息就钻入了三人的鼻端，让嗅觉灵敏的阿狸忍不住皱了下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