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猫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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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大洪水轮回（第1页）

这种状态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每当短暂地回复清醒时，夏尔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总会是这个。

他感觉自己落入一片目光亦无法触及边际的深海之中。巨大的水压无时无刻挤压着胸口，让他时常感到沉闷且呼吸困难。

与此同时，将他推向更远处的汹涌洋流带来隐约的失重感，更让他的眼皮重若千钧般难以睁开。

而唯一能够作为感受周围变化参考的听觉也并不安分，总是掺杂着巨大的海浪声以及更多嘈杂混乱的声音片段，像是破空声，开关灯的脆响以及人物的对话……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高烧卧病在床时做的那些诡谲而毫无逻辑可言的连环梦，一度让夏尔恨不得连听觉也彻底失灵。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些原本热闹的声音突然全都默契地闭上了嘴巴，寂静中的他只能隐约听到几段熟悉却又怎么也回想不起来的对话：

【达令，握紧我的手！你答应过我会永远不分离的啊……】

【你们不是想要这些吗？那我就全都给你们，看你们吃不吃得下！】

【莉莉，当心！】

【哈哈哈……谑，你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能两全吗？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我不会放弃的，达令，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所以请你也——】

【我要让你得到你最想要的东西的同时，亲身体验失去挚爱后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

随着时间流逝，浑浑噩噩的他感觉原本压抑的五感开始重获解放，记忆却开始越来越模糊。

糟糕，快要撑不住了。可是不行，我一定要坚持下去，她还在等着我……

她，她是谁？莉莉……莉莉丝，我的未婚妻，我永生的灵魂伴侣。

我绝对不能忘了她，我一定要活着回到她的身边！

不知道与意识中不断扩散的混沌僵持了多久，几乎将其成为了一种本能的夏尔突然在前方浓重得几乎化作实体的黑暗中听到有一段歌声幽幽地传来。

“哼哼，哼，啦啦啦……”

歌者的嗓音缥缈静美，似乎在倾诉着一个悠远而缠绵的故事，又像是在因为什么而独自哀怨着。

听到这个声音的夏尔忍不住愣了半晌，无数杂乱而不可名状的记忆碎片不讲道理地强行涌进脑海里，几乎要把大脑彻底撑坏！

白的少女，酒馆，红色的月亮，蜷缩在床边拥吻的男女，眼眶和口鼻不断冒出蛆虫的行尸走肉，在湖水中缓缓升起来的血肉之山……

“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身体此时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

它仿佛狞笑着亲手切断的与自身意识的所有联系，转而投身于另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不顾一切。

行走。

加快脚步。

奋力地挥舞双臂。

宛如野兽般喘息。

此时的夏尔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周围已经不再是一片深海，甚至已经能够脚踏实地，但是他已经什么也顾不上了。

身后传来的那不甘与怨恨的嘶吼声也无所谓，他的身体此刻存在的意义就是前进，控制着双腿不知疲倦地前进就够了。

随着歌声在距离的不断缩短下变得愈清晰，他的心口无端生出了各种期待与兴奋的美好情感。

它在高声欢叫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急不可耐地跳出胸膛，好让自己能够再靠近一些。

前方究竟是出口，还是另一个引向绝望的深渊？夏尔已经分辨不清了。

就在他扶着墙角气喘吁吁地转过最后一个转角之后，眼前的场景令他霎时间瞪大眼睛。

逼仄而温馨的木石结构小屋，富有中世纪风味的复古装潢，还有壁炉里散着温暖火光的柴火。

没有想象中的庞大骇人的怪物，也没有挑战理智底线的地狱绘图，什么都没有。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场景会和那里几乎一模一样？

“嗯哼？”

就在这时，一声清冷的哼声把夏尔的注意力引向了坐在餐桌边望着窗外伫立在咆哮风雪的杉木林呆的身影。

虽然不能看清这个背对着的人的具体面容，但是从她姣好的身段和动听的嗓音不难看出她的气质出众。

月光穿过湿稠的云雾顺着窗棂斜斜映照下来，宛如命运作怪般恰好照在她随风摆动的银上。

如此圣洁而唯美，却又如此寂寥。

就在此时，坐在桌子边望着窗外呆的身影终于有所行动，缓缓扭过身。

随着这个优雅动人的倩影随着转身缓缓展露容颜时，他情不自禁地瞪大眼睛。

他很想从正在宛如放了好几个月的奶油蛋糕般糜烂腐坏的大脑里搜刮出一个哪怕可以描述这个面容之一二的词语。

但是夏尔可悲地现他不能。

“终于，找到你了呀……”

随着这声不知从何而来的轻笑声，他那早已被无形的意识辗轧压迫到极限的理智瞬间湮灭，终于得偿所愿脱离了这个足以印进记忆深处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