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猫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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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急转直下（第1页）

裹挟着泥土芬芳的夜风寒冷刺骨，却没办法阻止小道一旁正在大声交流的两位旅行者。

一者是在学院没什么朋友的战斗魔法系拖油瓶，一者是自述被家人抛弃、独身一人的流浪少女，人生经历完全不同的他们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彻夜长谈，也是相当难得的场面呢。

当然，对于自己的身世直言不提的格洛丽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江一唯讲述他自己的经历而已……

此时，江一唯刚刚讲完那件他在学院里唯一能拿得出手、却又经不起推敲细节的‘光辉’事迹——即入学之初，他因为自己将军之子的身份被三个没事儿找事儿的特编组成员挑衅之后，在一分钟内将那些家伙全都摔在了地上的斗殴事件。

大部分了解了实情的学院学生在听到这件事之后都会嗤之以鼻，但几乎没见到过什么打斗场面的格洛丽亚，对于江一唯的描述还是相当感兴趣的。

“呀哈哈……一下子就被你打倒了，那三个人当时一定很吃惊吧？”

不知道脑补出了什么画面的格洛丽亚捂着嘴出一串清脆欢快的笑声，那双浅绿色的眸子几乎眯成了一弯月牙。

“是啊，那三个傻瓜在一年之后才弄明白当初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江一唯陪着格洛丽亚一起笑了一会儿，等对方从兴奋的状态中缓过神来，他才继续说道，“后来听别人说啊，我都已经走远了，他们三个还躺在地上呆，要不是风纪委的成员强行把他们拽了起来，鬼知道他们还会躺多久……”

小女孩儿习惯性的晃动脑袋甩了甩从后颈部分才结成辫子的白色长，一脸好奇的看向嘴角挂着浅笑的江一唯：“那他们之后还找过你麻烦吗？”

“没有，他们之后便再也没有来找过我的麻烦，就算是我被踢出特编组的时候，他们也没什么都没说……”说着说着，眉梢轻轻向上一挑的江一唯突然摆出了一个似笑非笑、厌恶中掺杂几分自嘲的微妙表情，“嘶……这样一想，那三个家伙比起我印象中的某一些人好多了啊。”

“哪一些人？”

“嗯，是几个最开始主动过来巴结我的人……原本我不怎么想理会他们，但后来……嗯……后来还是自己太年轻了一些吧，没能经受住他们的吹捧，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当着一个小女孩儿的面亲口讲述自己耻度爆表的黑历史，这件事对于江一唯——不，对于所有正常人来说，都是一件需要付出极大的勇气才能做到的壮举；但不经世事的格洛丽亚并不明白江一唯此时的感受，她投向后者的目光莫名的真诚，仿佛是在听一个剧情跌宕起伏的传奇故事一样……

这让本就有些后悔开口的江一唯更加尴尬了起来，他不得不和格洛丽亚错开视线、扭脸盯着另一边的地面，才能多少缓解一下脸颊上沸腾不止的羞耻感：

“结果第二次年度测试的时候，我的魔力成长和阵地构架评了个最低的e，其他也都是d，也就凭着体术优势在技斗水准上勉强评了个a……自打那一天起，我身边的人就开始一个个离开、直到全部消失；因为我基本没学会什么新魔法，等大多数人都摸清我的战斗习惯之后，去年的我在技斗上差点儿连c等都保不住了……”

——那些平时吝啬到连头都舍不得掉一根的家伙们，到了赛场上就像某个最古老的王一样，大把大把的朝我撒魔法石，好像这些东西都不值钱似的……

而且前段时间小嘉也隐约暗示我有那么一伙人竟然以对手打败我所消耗的时间作为赌注举办了赌局……嘶，早知道我自己也应该去赌上一把的，这是稳准不赔的买卖啊！

在格洛丽亚视线无法顾及的角度，江一唯无声扯了扯嘴角。

但很快他就收敛了这份次表露出的冷漠与残酷，笑着看向正聚精会神等待下文的小丫头：

“现在想想，我才现，那些嘲讽我嘲讽的最为厉害的那一撮人，正是当初主动向我‘投怀送抱’的家伙们……哼哼，真是可笑啊。”

年纪尚幼的格洛丽亚暂时还没办法理解少年此刻的心情，她只是觉得那些背弃了江一唯的信任、还反过来嘲讽他的人很过分，也很可恶，却不知道具体该作何评价。

最后，思索了半天也没能从脑袋中挤出多少词汇来的格洛丽亚只得草草回应一声，结束了这个让双方都很头疼的话题：

“嗷~”

和其他人惯用的‘哦’、或是‘嗯’之类的叹词不同，白的小丫头在表述感慨情绪的时候，多是拖长尾音仿照狼嚎那样吐出一声迷之音调来。

最开始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江一唯的心中多是疑惑的情绪；可在听习惯了之后，他又开始觉得这样话说的格洛丽亚有一种奇特的可爱感……

心情看上去还不错的小丫头一边轻声哼唱某不知名的歌谣，一边跟着节奏小幅度的左右晃动脑；暂时想安静一下的江一唯干脆抛开所有念头，稍微放慢脚步来到格洛丽亚的身后，静静凝听对方哼出的小曲。

一路上连续交谈了四五个小时的他们，终于肯跟着周围早已沉寂下来的花鸟虫草一并融入这片幽邃的夜色之中，化作月光下一抹寂静的剪影……

然而……

脚底隐约感受到的些许震颤，引起了江一唯的注意。

因为小时候常年被父亲‘抛弃’在各种大型训练场里，江一唯对于这种动物集群奔跑引的震动相当熟悉……

——但这条小道周围，并不存在类似马或是牛之类的群体动物啊？稍远一些的地方也没听说生什么自然灾害，应该不会有什么动物被迫迁徙过来吧……

心中逐渐加剧的疑惑正在缓慢酵成某种更加尖锐的预感，江一唯停下脚步，抬手准备叫住前方的格洛丽亚，却在扭头的瞬间现不知何时停止哼唱的小丫头正一脸惊惧的看向东边的某个方位……从小丫头身上溢出的绝望情绪，几乎凝结出了漆黑的实体。

被这种比黑暗更加深邃的颜色深深刺痛了双眼的江一唯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他一边顺着格洛丽亚的视线转动越的僵硬的脖颈，一边用着微微颤抖的语气问道：“格洛丽亚，你现……什么了？”

“是狼……”

格洛丽亚像是了疯似的拼命摇头、她口中重复叨念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脚下不住的向后退去；当小道边缘一块凸起的石头险些将她绊倒之后，这个明显对江一唯隐藏了什么的小丫头终于被心中的恐惧击败了——

“——是群狼啊！它们现我了，它们现我了啊啊啊！”

她完全不顾少年的连声安抚，捂着耳朵嘶声尖叫，跌跌撞撞的转身逃向了通往远方密林的方向：

几乎是在小丫头逃走的同时，就像是迫切的想要证明格洛丽亚的猜测一样，此起彼伏的凄惨嚎叫从东方席卷而来，如浪头一般重重的拍打在江一唯的耳膜上；紧随其后的恐惧像是毒蛇一样缠上少年的咽喉，隐藏在冰冷吐息下的毒牙……随时都有可能取走他的性命。

——这些狼群不应该待在科尔沃平原那边吗，怎么会突然跑到这个地方来？格洛丽亚，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江一唯咬紧牙关，看了看远方已经列出白线的狼群，又看了看慌不择路的白小丫头，心中杂乱的思绪让他忍不住从嘴角挤出了一句不知是针对谁的咒骂：

“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