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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莱不耐烦地撇过头，“臭手拿开，少碰我。”

  梁知予回国前组了一个近三十个人的团队，团队成员来自于世界各地。他们每个人将负责挑选并深度考察自己国家最有特点的一处景观以及当地的风土人情，研究语言、宗教和民俗的地理分布和影响。

  课题成果将作为一个科普论坛在西海岸各大高校给地理专业的学生轮番讲演，内容的深度和广度缺一不可，梁知予回国这段时间做了大量功课之后，敲定了位于浙江台州市天台县的天台山。

  和国内五岳名山比起来，以清幽闻名的天台山自然无法成为网红打卡点。但实际上，这座自古就被誉为“天下第一名山”的天台山是历代文人骚客最爱用墨描绘的奇景，更有坊间流传闻名于世间的唐代著名侍僧寒山子曾在此隐居。

  从语言角度来说，天台县当地方言保留了一部分古语音，与古代汉字的音韵体系更为接近；与此同时还保留了一些普通话中不再使用的古语词汇和语法结构。

  从宗教角度而言，第一个中国佛教开辟出来的本土佛教宗派-天台宗起源于，就是以天台山为中心，也是中国佛教四大宗派之一。除此之外，天台山也是道教的源地之一。

  梁知予不厌其烦将课题背景信息又给她解释了一番，眼神里难掩担忧，“你确定爬山可以？山上住宿条件不会太好。”

  姜莱拍了拍胸脯，“没问题”，只要能让她少喝几天骨头汤，睡硬床板又算得了什么。

  有姜一南在场，聊天氛围“友情”比重占了几乎全部。

  也只有当事人知道，这一晚上他们二人有多少次眼神交错避之不及的瞬间，以及某一瞬心跳同频的慌乱无措。

  湖边散步的人只增不减，一团团簇在一起绕着湖一圈又一圈讨论着家长里短。不到一个小时时间，姜莱甚至已经可以靠音色分辨哪家奶奶的孙女今年刚考上大学，哪家爷爷家的儿子上个月离了婚又失了业。

  天台山并不远，行程合计起来也相对简单，不过是多订两张车票和一个房间。等事情交代的差不多，天色已晚，打道回府前姜一南突然接了个电话，悠悠然踱着步子离二人越来越远。

  风突然息止，闷得人燥热难安。

  “你确定你可以？别逞强。”梁知予的眼神不偏不倚罩在她脸上。

  树叶斑驳了彼此脸上的光影，姜莱点了点头，“嗯，你放心。”

  “对了，你看我胖了么？”姜莱挪了一小步走到路灯下，昂着下巴满脸期待。

  “脸圆了一圈”，他倒是相当诚实。

  姜莱白了他一眼，别过头气鼓鼓地不肯再和他说话。

  梁知予笑笑走上前，伸出的胳膊停在半空还是放了下去，“不早了，送你回去吧，姜一南一时半会回不来。”

  “你怎么知道？”

  “他导师的电话。”

  “哦，可怜的姜一南。”

  在姜莱的记忆中，夏天的夜晚有很多模样。

  是荷花羞答答躲藏在荷叶之中，生怕被人嗅到花蕊的芬芳；也是知了没完没了的鸣叫，有节奏得勾的人心烦意乱；还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为给那些贪恋夜晚的人们一次落汤鸡教训。

  雨说下就下毫无预兆。

  两个人衣摆和梢的水珠滴滴答答，又给楼道下了一场雨。姜莱的胸腔剧烈起伏，最后两百米冲刺宛如回到了中学体育考试现场。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做了弊。

  手早已松开，雨中牵手的悸动被剧烈奔跑的刺激取代，而原本该有的紧张也被大雨冲刷了个干净。

  他们看着对方落汤鸡的样子哈哈大笑，又顾及着一楼的邻居，不敢笑的太大声。楼道感应灯在二人的窸窸窣窣下暗了亮，亮了又暗。

  某一个时刻，灯暗了很久。久到再亮起时，两个人的眼底都没有了笑意，只静静流淌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眼帘不断被水珠溅湿，姜莱拼命眨巴眼想看清楚对方眼里漾着的是不是和她相同的情愫。她迈出脚试图走近一步，却被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吓得撤离。

  “你们俩也刚回来？我天，淋了个透湿。”姜一南中气十足的音量将楼道震的一片光亮。

  “嗯，那我走了。后天见。”梁知予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暗影里。

  姜莱大舒口气，不知是不是该感谢姜一南及时打断，不然她难保不会脑子一热做出什么日后会后悔的事情。

  汹涌的情绪一时半会很难平静，深夜躺在床上的她睡不着觉，鬼使神差般地敲了一封邮件。

  「梁知予，

  今晚睡不着觉，突然想和你说点什么。

  网上人都说深夜emo时光最忌讳做任何重大决定，我不知道这封邮件意味着什么，也不想赋予它任何意义，你就纯当这是一个失眠人的碎碎念吧。

  和你认识的第九个年头，时间快的有点恐怖。

  我最近总会像个老人一般捋过去的事情，很多事情过于久远只能记个大概。可如果将那些零散的往事按时间坐标轴顺序排列，竟然能完整描绘出我对你的心路历程。

  还记得读高中的时候，有一次隔壁班的班长拿着小纸条站在我面前结结巴巴读完了大段表白，紧张得手都在抖。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说出来有点可笑，想的竟然是你-不知道梁知予和别人表白时会不会也这么结结巴巴，手抖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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